跟着史殷奇又想起了他与姜佛桑的夙世因缘。
是了,姜佛桑是上天派来襄助他的。
别说容貌已毁,就是没毁,她也不会背叛自己。
她和那个疯女人不一样。
她是专为他而来,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乃至性命。
菖蒲仔细把药膏涂抹在已经红肿的半边脸颊上。
既心疼又不解:「女君早便知晓那庸犀有问题,为何还要坚持请他授课。」
「因为他家几代人皆为舟匠,船舶之事他知道得最多,教得也最好。」
凡是为她授课之人事先都会经过一番盘查,但任是查得再仔细也难免会有触不到的地方,譬如蹇师。
当然也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
庸犀的背景起初无任何不妥,为她授课从始至终也没有表露任何异常。
如若不是无意间得知他有一个弟弟,自小走散;如若不是她去过西雍州,见过昆柱王的义子;如若不是发现二人私下有过联络……
「可惜了。」无论如何,庸犀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匠师良才,至少教她时做到了倾囊相授……
「豁出命来害人,他是咎由自取!」菖蒲对庸犀没有半点同情可言。
跟着忧心忡忡道:「知大王寡恩,止没想到他忘恩如此之快,接下来可怎么办?」
「尚未忘,还不算快。」不过看史殷奇的反应大约也撑不了多久了。
姜佛桑丝毫不觉诧异,史殷奇的再次「变心」本就在预料之中。
恩也好宠也好,源出于人,收放赐夺都由人。所以才要抓在自己手里。
菖蒲曾经极不赞成火绒膏之事,不止一次劝阻过女君。
当下却禁不住想,是否不该劝阻呢?有了火绒膏,女君也就不必这般……
姜佛桑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沉默片刻,道:「还不到那一步。」
可菖蒲是真的怕,尤其在经过今晚以后。
这个国君什么做不出来?稍有差池女君可能真就没命了。
偏女君任由事情发生,留着那么个隐患,事先不防范也就罢了,归途时明明已收到提醒,似霓也特意等在宫门口通风,女君还是去了清凉园,且没有多作辩解。
姜佛桑问她:「史殷奇为何直等我回宫的一刻才杀了庸犀?」
既能容留庸犀活到她回来,就不能多留一时半刻?
显然,史殷奇不需要她与庸犀对峙,也不需要听她的解释。
他的确可以像杀庸犀一样杀了她,但他暂时还离不开她——他还指着她为他卖命、替他解决眼下的麻烦,他还想做高枕无忧的逍遥之君呢。
所以只是警告。
再者,以己度人,有那些疤痕在,史殷奇不会真地相信所谓的***。
退一万步,即便她真与庸犀有些什么,史殷奇难道当真会在意?
他之所以在意,是因为他想到了他的母亲。
他的恨,还有这段日子积压的郁气,整好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仅此而已。
菖蒲听如此说,稍稍放下心来。
随即又生出一丝庆幸,「还好不是五
公子。」
女君与庸犀莫须有,与五公子之间却是实打实的。
不过而今五公子已手握两州兵马,菖蒲也能明确地感受到,自五公子来了以后女君的顾虑便就越来越少了。
若真到那一步,女君的应对应当会与今晚有所不同……
菖蒲觉得,女君所思所等,该是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