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大燕是真地走到尽头了,不过是多续几年的命而已。”
姜佛桑望着楼下众生百态,忽而发问“对于接下来的局势走向你如何看?”
“容臣斗胆推断一二——”
商泉陵沉吟片刻,徐徐道来。
“局势走向的关键还在萧琥。待到萧琥稳定了京陵以及南地各州的局面,对沧州用兵是早晚。南州亦是他虎口之食,哪怕顷中州之力也必要拿下。
“倘或萧琥撑不过今年,长公子萧元胤如能平稳接位,萧家统领重兵,他又大权在握,那么两三年至多三五年间,时机成熟,禅位之事十之将会再次上演。”
不同于裴遨那回。裴遨过于急切又一意孤行,以致处处授人以柄贻人口实。
而以萧元胤以往的行事作风来看,这些大概都会被避免掉。
萧元胤秉节持重才德兼备,又擅安抚人心,那么与京陵众世家的矛盾应当也能得到缓和,毕竟还有何氏这层关系在。
内部矛盾解了,尚有外部局势。
崇州最初也在勤王之列,却被凉州拖住了步伐。实际掌权人扈长蘅权衡之后,当机立断,改变了策略。
等萧琥入主京陵,崇州也吞下了凉州。
倘有一日萧元胤代燕自立,坐拥秦崇凉三州的扈家会否也选择割据称王呢?
还有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北凉……
“与那些外部矛盾相比,沧州远算不上十万火急。更何况萧元胤此人颇重手足之情,沧州有五公子驻守,他大约宁可选择先对付北边。不过,”商泉陵顿了一顿,“五公子是驻守沧州的最佳人选,却也是最危险人选。”
道理等同,萧元度亦重手足之情。
而这一点没有人比熟知前世的姜佛桑更清楚。
她沉默片刻,绕过了这个话题,“如你所言,萧元胤若上位,南州与中州将进入一个相持阶段。”
商泉陵颔首“最好的结果是停战交好,互通使者。非为臣属,而是约为兄弟之国。”
在这一阶段最该做的就是韬戈偃武、息军养,增修德、待时而动。
是以修好中州是必要的。剖符定约之后,中断已久的商贸往来便可接续上,这样两国都受益。
提防亦是必要的,也必然是相互的,所以交界的关口仍然需要重兵防守。
这一切当然不会是久远之计,重点还在于最后的“待时而动”上。
南州虽傍山靠海有险可据,却是利守不利攻,换个角度来看亦是对自身的封锁与捆缚。
不想他日成为别人盘中食也好,自身想要成就一番霸业也好,必下沧州。
以此为依托,进有建瓴之利势,退有重险可蟠据。鼎足之势若成,则中州可图。昔日汉高祖不就是如此这般定的天下?
不过,纵使两国修好,就沧州这块争地恐怕还有的扯皮。
却也不惧,萧家若然代燕,还凭何要回燕朝的领土?真要那么算,百多年前当时的沧州之主还曾举沧州归属大越。
旧账是扯不完的,大家都要往前看。
“兄弟之国。”姜佛桑散漫一笑,“或许罢。”
萧元胤在位时尚好说,等萧元胤不在了,南州与中州必有一战。
要么中州一统后挥师南下,要么中州再次陷入动荡,南州趁势兴兵北上……
而这中间的时间,便是南州积蓄实力发展壮大的绝好机会。
诀窍她亦知晓止戈兴仁。
兵戈可兴,是为以战止战。因为实力永远是维护正义的矛与盾,国家的尊严永远只在马蹄之下剑锋之上。
却不能擅兴。否则必致三军劳累、百姓难安;若然费功无成,亦必使得内外凶凶海内愁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