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大小姐在看什么呢?”
年幼的迪妮莎回过头,阳光装点绿荫的庭院内,步入中年的女仆长躬着身子,满脸祥和的问向自己。
“蚂蚁搬甲虫尸体回家。”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呀,可别让虫子爬上身子,”女仆长半是疑惑半是责备的眯起眼睛,“老爷让我提醒小姐,练习剑术的时间到了。”
“知道了~”
迪妮莎拍了拍手站起身,跑过去牵住女仆长的手。
“剑术练习完了,还会有匕首的练习吗?”
她睁着明亮的眼睛问向女仆长。
“大小姐的要求老爷当然会全部满足,”女仆长溺爱了摸着她的头,“但是小姐为什么会喜欢那种东西呢,那种低贱的盗贼才用的武器和小姐的身份一点都不符。”
迪妮莎晃动着脑后的金发,拉着女仆长前行。
“我的敌人已经有士兵和骑士帮我对付了,学好剑术也没有用得上的地方嘛,”小女孩头也不回的一个劲向前走着,“匕首就不一样了,对不是敌人的人下手,还是匕首更方便吧~”
“叮”
悠长的余韵在空气回荡,随即淹没在海浪的冲刷声中。
优利卡换手将匕首反持。
海风轻扬,停歇在帆船桅杆上的海鸟一声接一声的鸣叫,仿佛在催促死亡的降临。
浪潮声伴着植被枝叶摩挲的声音,在优利卡的耳边响起。
银发少女微微沉腰,双眼凝成缝的看向对面的金发少女。
绑成马尾的发丝在阳光下更加耀眼,迪妮莎将匕首的尖刃抵在指尖玩弄着,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看不清
优利卡一刻也没有眨眼。
——为什么会看不清?
气息无法锁定,无法出手,知道所有感知中的对方尽非真实,却没有任何应对的方式。
刀刃交错,也是捕捉到对方一闪即逝的杀气,在瞬间调整身体才勉强做到。
阳光毫无保留的照下,飘舞的金色发丝下,银白盔甲上的狮形纹章威风凛凛,沐浴在海风和阳光中的大小姐如神话中的女武神一般耀眼。
【别伤到她。】
【手下留情。】
团长的话语留有残温般在耳边萦绕,优利卡感到一丝急躁。
在见到迪妮莎之前,优利卡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外貌。然而无意间瞥见团长看到迪妮莎时的眼神,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她心底滋生。
那是杰罗看到迪妮莎的第一眼,而那个眼神却像穿越了无数日夜,满怀炙热的思念和再会的感动。
这样的眼神令优利卡莫名觉得慌乱。
无法理解自己的心境,接触到迪妮莎的视线会令她不自在,看到团长和迪妮莎对话,团长多了许多不会在平时展露的表情,被遗弃般的失落感开始萦绕在迪妮莎心中。
——比起自己,团长更在意这个人。
而这个人,却一次又一次的让团长困扰,还羞辱、嘲笑了他。
就算如此,团长仍然想要庇护她甚至比起自己的安危
船舱内,手贴手的温暖浮上心间,又变成无端错乱的情绪在身体四处奔腾。
未知的情绪充斥在四肢,脚下微动,身形已化作幻影飞出。
依旧是空虚的手感,依旧是从虚无中刺出的短刃,依旧在视线的死角接下。
“叮”
身形错开,两人在对方之前的位置回转过身。
“优利卡小姐,”金发大小姐微笑的看着她,“知道我为什么会单独找你吗?”
“”
“不是因为你是佣兵团最强战力,”迪妮莎半眯起眼睛,“因为你最纯粹,而我拥有的道具对纯粹的人效果最好。”
优利卡继续沉默着。
迪妮莎轻笑一声
“而且,如果能打败你,那个团长大人便会失去支柱,这渺小的佣兵团也就和崩溃无异。”
“是吗?”
声音同匕首同时到达,空气中再次迸开火花。
——不是的。
刀刃相接时,优利卡扭转身形,在左手抽出另一只匕首向着杀气的本体刺去,收获些许实感的同时,自己脖颈也感到凌厉的微凉。
——根本不是。
优利卡将手放在脖颈的伤口——虽然被触碰的一瞬便抽身避开——掌心染上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金发少女的腰间同样留下了一道浸血的刺痕。
【别伤到她。】
即便对方的每一次攻击都看准了要害?
——自己根本不是团长的支柱。
优利卡握着匕首的手指有些酸疼,她抬头望向蓝天,没有一丝阴云的天空,明媚的阳光晕出一层层光圈。
——太耀眼了,就好像不允许有任何私心存在。
想丢下武器,去阴凉的地方休息。
想回去泡温泉
有些担心那边的两人,但杰罗知道自己还不能行动,嘉尔和打手头子的战斗还在继续,他的轻举妄动必定会破坏现在的平衡。
比起挥舞巨剑的红发女孩,劳伦斯的动作则灵活得多。
和两人的体型成反比,嘉尔的招式大开大合,每一击都灌注了全部气势,巨大的风压随着爆破声频频在沙滩上炸开,劳伦斯却像灵敏的猎豹,游走在剑风边缘,伺机而动伸出尖锐的利爪。
嘉尔的攻击声势浩大,却没有多少成效,反而是劳伦斯每次攻击,都能带起丝丝血痕。
两人的动作,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劳伦斯在巨剑锋芒下的回旋舞。
凭着独特的回旋步,嘉尔的巨剑始终无法追上劳伦斯,就连她突破包围的那招,也在作出起跑姿势后便立马被对方打破。
红发女孩眼中的怒气越来越重,巨剑的动作也变得杂乱无章。
“不要躲来躲去的啊!”
沙土遮天,嘉尔压低身子,将巨剑覆在背上,用旋转身子的力量带着巨剑横扫一周。
细沙落下后,劳伦斯好整以暇的在几步之遥看着她。
“架势不错,可惜人短剑断。等你再长几年,能使用完整的斩龙剑,说不定就能伤到我了。”
他扬起弯刀,一个旋身,脚步绕过剑刃,出现在女孩面前。
“不过你多半等不到那时候了。”
手腕偏转,弯刀如低飞掠过的燕影,在女孩的小臂留下一条长长的划痕。
巨剑落下,红色填满划痕,鲜血如注的顺着手臂留下。
嘉尔忍痛没发出声,弯刀雪亮的刀刃又如折返之燕向她飞来,这一次瞄准的是她的咽喉。
避无可避,女孩咬紧牙关。
脑中一片空明,只剩下一个想法。
——至少不用再坐船了。
“砰——”
沉闷的声音将桅杆上的飞鸟惊起。
慌忙的脚步从自己身边抽离,令人窒息的杀气远离,嘉尔缓缓抬起了眼。
细长的血痕在劳伦斯裸露的手臂上显现,伤口很浅仅伤到皮肉,但嘉尔却不知道造成这伤口的原因。
直到她看到自己的老大手中还冒着烟的短小武器。
“劳伦斯大人!”
劳伦斯抬手制止了想要上前的手下,用玩味的眼神看向杰罗。
“世道真不如以前了,现在的佣兵连神圣的决斗都要插手,佣兵的荣耀和信仰都被抛到无尽之海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