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一个人死后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这是凯里从未想过的。
法律的程序走完后,还有风俗的流程。又因为镇长这个官员身份,每一件遗物都经过了政府人员的审查,甚至连当事人的遗体都是在几天之后才交还给家属。
要不是有赶来的亲戚帮忙,凯里一定没法处理这些事。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忙得想要哭出来,早就想抛下这些逃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去。
另一方面,对于凶手的调查似乎在进行到某个阶段时戛然而止。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行凶者的身份已经传得世人皆知。“温泉之友”——和凯里所在的佣兵团同名的杀手组织。凯里终于明白自己在学校被人避之不及的原因了。并不是自己的作为让那些闹事者幡然醒悟,仅仅是自己和被“忌讳”的同名组织有所交集。
关于那个公会,凯里开始留意起人们口中有关的传言。但是不同的人,对于这个公会却又截然不同的看法。有的将他们当作无恶不作的恶魔,另外的却当他们是别具个性的传奇。但不论哪一个版本,对方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连同班同学都打不过的凯里,怎么可能生得出复仇的念头。
——这是卫兵的职责,自己别去自作聪明的添乱。
作为镇长的父亲不在了,退寒节的庆典也被临时取消。然而这几天的天气依旧如往年一样,一天比一天暖和。越发明媚的天空,逐渐回暖的气温,就像是大自然将人类抛开,独自进行这节日的欢庆。到了葬礼这天,天空晴朗得好似洗过。
凯里站在亲戚的旁边,看着父亲生前的同事和好友排着队,向着漆黑的棺木献花。
不远处似乎有着争吵,凯里向着那个方向看去。一个红发的女孩正盯着他。
凯里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
戴着面具的团长,身旁是同样面具的女仆,和曾经见过的绿发女性,领着几个凯里没见过的佣兵,在与自己的亲人发生争吵。而嘉尔前辈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站在众人身边,远远的望着自己。
女孩动了动嘴唇,没有声音凯里却清楚的明白了含义。
“胆小鬼。”
不知为何,始终无法凝聚的泪水在这时涌上了眼眶。心中的悲伤就像被突然唤醒一般。凯里难受的咬着唇,低下了头。
周围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喧闹,一串脚步径直走到自己跟前。
凯里朝来人望去,团长的银白面具在逆光中无比刺眼。对方稍作停顿后,走到了镇长的棺木前。和其他的亲友一样,沉默行礼后放上了手中的花束。
“杀人凶手!”
不知是谁大声叫喊道。声音和其他观望的人一起,被团长带来的佣兵拦在身后。
在棺木前的佣兵团长转过身,目光扫过人群,喧闹戛然而止。收回视线后,团长走到凯里身边。
像是打量般的视线令凯里不知所措。没等他说话,对方解开了腰间的配剑。
“有人让告诉我,你一定会接下。”
男子将配剑递到凯里的身前。凯里怔怔的站在原地,眼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
久久没有回应,佣兵团长收回了剑。
“责任并不是可以逃开的东西。”
男子声音平缓的说着,听起来似乎并不是凯里所知的那个团长。
“想通之后,你知道在哪里找我。”
返回庄园之前,布莱尔还有要做的事情。
工匠协会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联系到自己,说有要事必须面谈。
根据某个清单的内容,布莱尔找到丁点的头绪,结果向女仆提议一同前往时,被毫无余地的拒绝了。
“和技术有关的事情,青鸟是更适合的人选。”
这是和“技术”有关的事情吗?布莱尔将信将疑的带着青鸟来到了工匠协会的大楼。
在路上询问过和“工匠协会”有关的情况,布莱尔才知道自己的弟弟在南镇的工匠们面前都做过什么傻事。
一边感慨着弟弟出色的惹事能力,布莱尔一边暗自决定,弟弟的名誉要由自己来挽回。
然而事情的发展似乎和预想中不大一样。
“这是水晶工坊做的检测报告,团长先生的水晶基本上都能确定种类,只有一种实在是超过了工匠们的认知,水晶工坊的工匠想要和团长先生约个时间,再进行一次关于魔法水晶的探讨。”
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绅士客气的说道,同时将手上的厚厚一叠报告递给了布莱尔。
看着老绅士将手伸向了另一堆资料,布莱尔皱起了眉。
正如他所想的,老绅士将更厚的一堆资料递给了他。
“这是保罗店长让我转交给团长先生的。他本人说这是他的毕生心血,”老绅士顿了顿,说道,“虽然保罗店长还很年轻,但和其他人的一样,任何人的心血都不会轻易交给他人。”
“意思是?”
“如果认同了他,就去他的店上见见他吧。”老绅士摇了摇头,“那是个很有天赋,也很努力的孩子。”
两人在之后还受到了协会会长的接待。
言语中,工匠协会的会长还坦白了自己和佣兵公会会长表兄弟的关系,同时赞扬了“团长先生”作为佣兵和科学家双方面的成就——这种客套的话布莱尔听得不少,但想到受表扬的是杰罗,他反而觉得更受用了些。
“你在偷笑什么?”
离开工匠协会后,布莱尔和青鸟坐上了返回庄园的马车。刚上马车不久,青鸟便没好脸色的问道。
自己的表情这么容易被看出来吗?布莱尔有些意外的回过神。
坐直身体,摆出平时的认真态度,布莱尔看向青鸟。
“和青鸟小姐说的不同,工匠协会似乎很看好杰罗。”
“哦,是吗?”青鸟无趣的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耳发,“这是作为哥哥的看法吗?”
布莱尔的身份,青鸟是少数的知情者。除外,那位女仆大概已经猜到。
但是听青鸟的说法,自己的弟弟似乎并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么受待见。
“能和我说说吗,杰罗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青鸟望向车窗外,“身为兄弟的你应该更了解吧?”
一般来说是这样,但是布莱尔想到杰罗向自己托付的事情。有佣兵团,有重要的女性,有失去父亲的孩子,而且——
“他让我保护好你们,让我信任你们。我想,你们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要不然,我的弟弟就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货。”
“当然,身为我的弟弟必定不会是套愚蠢的人,所以,”布莱尔露出自信的笑容,继续问道,“我想知道这些被他看作重要的人,是怎样看他的。”
他刚说完,就发现青鸟表情奇怪的盯着他。
布莱尔疑惑的皱起眉,绿发少女无言的叹了口气。
“重要的人啊你说话还真是肉麻,”少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砸了咂嘴,“而且你的弟弟,就是个蠢货。”
布莱尔一直以为青鸟和杰罗是相当亲密的关系,但是他现在有些动摇。
和女仆说了“工匠协会”的事情后,布莱尔向女仆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就算是亲人,打听他人的也是不可取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