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城内,像西市这位知道底细的行商还真不少,说辞也大都一致,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当西市那位行商离开酒肆后,一名看热闹的对身旁之人轻声低语道“这人我见过,压根不是买卖人,去年还在我那铺子里,给侯公家的马匹换过马蹄铁!”
“嘘!这事你我知道便好,可莫要传出去!”
所以啊,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消息灵通的家伙,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风,而这放风之人正是兵部尚书侯文远大人是也。
侯文远可是下了大力气,为了帮侄儿把名头尽快打响,甚至连自家笨嘴拙舌的马夫都派了出去。
老百姓打听鬼宅的消息,也就当个新鲜图一乐,可有心人若是听了,却要好好思量一番的。
吏部尚书府邸,裴延亭刚一脸笑意的送走诗幼薇,便得知了宅子的事情。老头子皱着眉头,思虑片刻后,暗骂了一句“侯文远你个挨千刀,竟敢耍弄老夫!”。
传到裴延亭耳朵里的事情,可要比侯文远编得那套说辞详细得多,就连长公主亲自下厨,弘道帝借剑一事,都原原本本一字不落。
侯文远的侄子弱冠年岁,老皇帝的家宴,大理寺丞,尚方宝剑,再到李国泰的宅子,若是裴延亭还摸不出脉,他这个吏部尚书也就不用干了。
“一万两白银,就想让老夫睁一眼闭一眼,你侯文远好大的手笔!”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此时的裴延亭恨不得将那一万两白银,砸在侯文远的脸上……
吏部尚书已经心中了然,同为尚书的卢照兴当然不会什么也不知道。
卢家大宅,卢照兴皱着眉头,来回的跺着步子,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千算万算,竟然被侯文远、甘蔗和圣上联手摆了一道,看来镇沅的事并非巧合,定然是他们设计好的!”
卢照兴想明白其中关键,忙命人唤来剑北狂,因为他要好好嘱咐一番才行,免得被人斩去一臂……
大乾朝的几位尚书大人,可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就算那最低调的刑部尚书,得知此事后,也皱起了眉头。
刑部尚书郑经玄,乃荥阳郑氏家主,此人要比侯文远痴长几岁,身材颇高却瘦弱,就像风吹细竹,随时会折断一样。可这风吹了好些年,这位大人却依旧好好的,可是把很多人等的没了脾气。
郑经玄虽人过中年,可那精神头却比年轻人都要好,长得更是颇为帅气,那张脸如刀劈斧削菱角分明,特别是那颗眉心痣,为他又增添了几分魅力。
刑狱档案室足有三层高,里面存放着大乾朝各地的犯罪记录。此时狱档三楼,郑经玄正手捧着东阳郡乐善人的卷宗细看……
郑经玄在乎的不是案子,而是破案的人,因为当年三司会审谋逆大案,他也是有份的。若是李太平真得是李国泰的后人,现在又得老皇帝力捧,他不谨慎些是不行的,谁知道那把剑会不会砍到他的脑袋上。
刑部尚书这个位置他已经坐了十几年,若是还想坐下去,庙堂里的一举一动,他就得多留个心眼,因为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
郑经玄命人唤来刑部侍郎,指着卷宗上的名字说道“查清楚,我要他一切资料,是一切!”
刑部侍郎已经好些年没见过大人如此认真,不由得躬身道“下官这就去办。”
刑部侍郎离开不久,便见油光满面的刑部员外郎郑渠,挺着个大肚子,满头大汗的跑进狱档室……
“叔父,这么急唤小侄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郑经玄微微一笑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一会回去找你婶婶支取五千两白银,到开源赌坊以我的名义押李太平胜。”
郑渠点头应是,心中却很是不解,叔父向来不凭运气做事,所以从不好赌,怎么今天却转了性,还出手如此阔绰。
这就是身居高位者的格局,可不是一个小小员外郎能琢磨透的。
郑经玄在大兴城最大的赌坊,以他自己的名义下重金押李太平胜,就是要告诉百官和当今圣上,他郑经玄很看好李太平。
别看是个小小的赌坊,后面却藏着无数高官的影子,因为这买卖一本万利,而郑经玄通过这件事摆明立场,便不是在朝堂上摆明车马,他迂回的空间和可操作的空间便大了许多。
郑渠离开不久后,郑经玄低着头看着卷宗,忽然开口说道“你跑堂秦淮酒家,帮我定些老酒,明日送到我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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