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石跟在她的后面,一起走过花径,来到昨天吃饭的那个二层小楼,柳如眉却并没有上楼,而是带着他从边上的一条小道走,行了几十步就到了汴河的岸边。
河边有一木桩,用绳索系着一只双桨小木船,汴河是城内河,河水不深也没有什么风浪,这样的小木船足够乘坐了。
柳如眉停下来回头对方进石道:“你会划船不会?不会的话我来划。”
方进石看这小船甚小,应该不难,就道:“这有何难。”他解开绳索跳上木船,柳如眉跟着跃上小船,方进石划着小船晃晃悠悠出了岸边水道,到了汴河上。
此处汴河水道又宽又平,方进石问:“你要去哪里?”
柳如眉道:“你随便划,走到哪里是哪里。”方进石就往顺水的下游慢慢而行,昨天下了雨,今天的天气放晴,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坐在船上被河风吹过,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方进石划的累了,就收了船桨任由小船只飘流,只是这小船失了划行几乎就不动了,汴河也是繁忙的河道,不时有货船并行超越,也有船上酒肆画舫丝竹嘻笑之音,更有一个读书人站在船头高声诵读诗文,这才是大宋京师汴梁应有的繁荣景象。
柳如眉坐在船舷,脱了自已的鞋子,将脚放在河水中,不时用脚挑一点浪花出来,口里不知哼的什么曲调,看样子心情甚好。
方进石问:“你哼的什么曲牌?”
柳如眉道:“没名字的乡下小曲,你要听么?”方进石道:“你大点声唱,让我听听。”
柳如眉兴奋起来,她从船舷上站起身来,也不穿上鞋子,赤足站到小木船船头,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又停了下来,回头对方进石道:“唱的难听你可不许取笑。”
方进石道:“你尽管唱来,我绝不取笑。”
柳如眉羞涩低头笑了笑,然后收了笑容站在桥头高声唱了起来,她的嗓音比之崔念奴的清脆婉转差的太多,而且远没有崔念奴唱曲的技术水平。她唱的是一曲西北乡下民间歌谣,这种歌谣用词都是直白大胆,听后让人心跳脸红,充满了乡土气息,听起来却又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她唱完一段,回头向方进石道:“西北乡下的调子就是这样,你可不许笑话。”方进石还没接话,不远处一大货船上有人高喊:“小姑娘唱得好听,怎么不接着唱了,接着唱啊。”跟着又有数人起哄,其中不乏粗野难听之话。
方进石想着柳如眉必定会生气,说不定会招集手下前来报复出气,谁知柳如眉掩面坐下船头,低笑了对方进石道:“糟糕,丢死人了。”
她笑容满面的,方进石道:“你唱得很好听,至少我是喜欢听,你不用理别人的。”柳如眉道:“当真喜欢听?还有一段,你划远一些到没船只的地方,我再唱。”
方进石不解地问道:“唱个曲怕什么,别人听了也就听了去。”
柳如眉道:“你划了......,划得远一点。”方进石听她的话,划得远离别的船只,收了船桨道:“在这里了,这里别人也听不到。”
柳如眉站了起来,还四下张望,她刚要开口唱,又停了下来:“我只唱给你一个人听,可不能取笑我。”
方进石道:“好好,我洗耳恭听决不笑话你。”
柳如眉站了起来,又是唱了一段,这段却没有很大声,听了以后,方进石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在刚才河道上船多的地方唱了,这段唱词更是大胆直白,什么亲嘴啊搂抱啊尽皆是火辣辣的唱词。
柳如眉唱完,吟笑望着方进石,方进石庄重的道:“你唱得真好听,以后有时间教我学一下。”
柳如眉笑了说:“好的不学,尽是学这些淫词艳曲。”
方进石道:“那你还唱。”
柳如眉假装恼怒,走过来赤足踢了他一脚,踢了一脚还不解恨,跟上又是一脚,方进石伸手一探,握住了她的足踝,微一向上抬手,将她掀坐在船里,柳如眉坐在那里也不生气,眼睛斜瞥着方进石道:“说到占女人便宜,只怕世间没有那个男人比你更会找机会。”
方进石嘻笑道:“你不来踢我,也不会让我占到便宜。”
柳如眉坐在那里休息了一会儿,对他道:“我让你看个地方。”她低头把自已白裙向上拉起,让方进石看她自已的小腿,只见她白皙漂亮的小腿有两个小黑点,柳如眉按按自已小腿的小黑点处,问方进石:“你知道这里是怎么了吗?”
方进石摇摇头:“看不出来。”
“被狼咬的。”柳如眉低声道,“三年以前,我带人追着一伙盗匪,这伙盗匪一直逃入了祁连山深处,当时雪下得很大,我追了两天三夜,将这伙盗匪全都杀死,黑夜之中和大队人马失散了,我一个人走了好远,遇到了十几口野狼围攻,幸亏李霸冈带人找到我,这里就是被狼咬了一下落下的。”
方进石听她说了这段往事,再看看柳如眉,她虽然说得轻松,可是方进石却能感受到她当时的绝望。
柳如眉又道:“自从那以后,我才觉得人世间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什么名声地位权位,都是虚空的,人生在世只要认准一件事,就拼尽全力去做就是,人最可怕的事其实就是悔不当初了。”
方进石蹲下来,把她的衣裙拉下来盖好,温存的低语道:“看来你也曾吃过不少苦,别人眼中看到的荣华富贵光彩照人,那有那么容易。”
柳如眉坐在那里穿好鞋子,站起来道:“我要和你做个生意,这个生意你一定保密,更重要的是,一定要守信用,我对你别无办法约束,只能期望我没有看错人,希望你能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