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圣地,月华宫。
惨淡的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如同漫天柳絮簌簌飞舞。空气中潜伏一股未知的阴寒之气,似一柄柄冰刃不断切割衣服的温度,绮霜绮露二人脸蛋被冻得通红,冷意,不仅仅袭击了身体,还有一个陷入漫长等待的心。
杨靖宇走出玉清殿的时候,步子很沉重,低头脑袋,一言不发,似发生了什么事。二女看在眼里,却不敢开口关切,只觉心口堵着一块巨石,徒然难受,只能任焦急堵满内心。
一路沿着石阶走出了月华宫,杨靖宇方才微微抬起了头,她们看见,看见他那双一直以来充满着儒雅,温柔还有深邃的眼睛,此刻却已发红。
绮霜心里难受,遂开口道:“公子……”
话刚出,又慌忙闭上,她从未,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公子这般样子。
扭过头,二女望了一眼月华宫的大门,此刻那娟秀的“月华宫”三个大字却显得无比的刺眼。它,就像这个世界,恃强凌弱,一直一直!
许久,杨靖宇抬起头,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天空,低声道:“随我去一趟雪山!”
不予二女回答,便飞身而起,脚下,踏起一汪积雪,泥泞沾染了白裘鞋……
玉清殿里,风如烟拂袖将案上的沏茶掷落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撞击在心口。一张绝美的脸上阴霾无比。她低眉望着一地茶污,眸子里凝满了冰霜,那冰霜之中,似有什么情绪渐渐发酵。
回忆似僵直的行尸,它亦无情,也绝情。风如烟抬起头,透过朱红的大门,看向远方被浓雾掩盖延绵不绝的山脉。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内心之中,似被什么蚕食着,心脏在飞快跳动,让她的情绪不断拒绝,拒绝。乃至最后,只能抿起嘴,轻轻念了几句诗:
“京都殿苑朱红墙,却隔咫尺妾和郎。与君惜别无见时,章台柳色郁春棠。绵绵画骨因纸短,一入相思恨日长。梦里相逢醒不语,直取玉钗送风扬。”
声音轻如毛毛细雨,幽怨绕梁,如泣如诉。
似若落日西垂,也不见云霞绯红,天光蒙黛,那一片天色,依旧通明,在圣洁的积雪反射之下,它如同璀璨的星河,星影璀璨,永寂天河,也若北极的极昼,珠光闪闪,寥星点点。
雪崩掩盖了许多尸首,沉睡在这片比天河还要寂静的地域。他们之中,还有很多血气方刚的青年,只因这场凶兽引发的雪崩,彻底长眠不起。
也许,人生来,总就有那么一些,是为了陪衬这个世界而活,也为陪衬这个世界而死!
飞掠,那一地的道袍修士,一个个通红的双目,愤怒的冲上了唐依玛拉雪山,想为同伴们报仇。
远方,落日垂下了,一阵缥缈无踪的梵音也由此从远方传递而来,像谆谆的教诲,又像娓娓的谈话。
两只巨兽在同一时间猛然睁开双目,看向天边,张嘴长啸。
李忘尘及半山的修士们都停住了身子,抬头观望,蔚蓝的天空的如同被藻荇蹂躏了一般,微微出现一些零星的光点。
星星出来了,月亮哪去了?李忘尘心里疑惑,突然想起小时候听姥姥说过的一个故事:东方大海里有鲛人,鲛人落泪为珠。缥缈阁猎获鲛人,缚之地牢,施与极刑,得鲛珠,参悟鲛人苦,珠意志,以指控物,创出一步震惊九州的功法,唤作青云指。
以指御剑,点苍穹,震风月,化天地,控阴阳,决生死……
世人又道:缥缈阁,影无踪,既出世,风云动。
原来是九州五大宗之一的缥缈阁来了,看来玉蟾株不仅在世人的眼里珍贵,在这顶尖的食物链中,也是非同寻常之物。
“咻——”
仿若流星扫尾,天际中,飞来数十道人影,都着长袖灰衫,胸前绣有一片云朵,头饰巾帻,朴素却不失整洁,相貌平凡,脸色黝黑,身材精壮矮小。
人还在天空中,倏尔已落于山腰一众修士前方,个个气息强大,肃目而立,一双双麻木的眼睛带着无情的深邃,一一掠过这方寒冷的天地。
那数十人之前,站着一个稍高一些的青年男子,身体强壮,血脉贲张。他,就是缥缈阁阁主云尘子座下的二徒弟燕朝歌,名不副其实,长有塌鼻梁,小眼睛,实难跟这儒雅非凡的名字联系起来。
落地后,他先是看了一眼那两只庞大的凶兽,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转过身来,对李忘尘一众遭遇雪崩的人的竖起了拇指,在他们看清的情况下,又特地往下压了去,开口道:“玉蟾株已是我缥缈阁必取之物,尔等若是识相,就此离开!”
瓮声瓮气的话语传到众人耳里,如同向他们脸上吐着口水,羞辱之意堆在脸上。下方,一众修士握紧了拳头,看着这个嚣张跋扈的人,怒火中烧。
李忘尘摇头一叹,缥缈阁作为正道大宗之一,将仗势欺人运用如此厚颜无耻,不愧是大宗门人。手中,青锋剑不禁握紧了几分!姥姥还需要玉蟾株来解毒,想要他离开,那简直就是滑天下大稽,绝不能的!
但枪打出头鸟,李忘尘不会蠢到立即站出来指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