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穆府乱成一锅粥。有宾客起身躲避,一脸茫然无措,以为是邻国来犯;有丫鬟抱头鼠窜,脸上浮现恐惧之色,拖着梨花带雨的哭腔远远逃离;有家丁战战兢兢,望着茹毛饮血的李忘尘,脚下似灌了铅一样,挪不动半分。
更多的人是迷迷糊糊的,还未从洛羽超凡的筝音中回过神,恍然见到那个提剑走来的少年,脸上表情又是迟疑又是惊异。看似歌舞升平的穆府,竟是暗藏杀机。幸好,来人并不是针对他们的。
薛平之落在归云二老身后,阴沉着脸,颤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理清头绪,更想不出李忘尘是如何将他埋伏好的上百杀手暗杀光,更可怕的是,竟无一人发现。
李忘尘停下身子,忍不住笑了笑,轻声道:“想不到堂堂镇边大将军,竟然是个草包。你以为在这穆府之中布下天罗地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薛平之,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犯下的罪孽,下地狱去忏悔吧。”
说罢,李忘尘身形一蹿,手腕一翻,长剑被他高高举起,发出冷冽又嗜血的光芒,向着薛平之就杀了过去。
“二老,杀了他!”
薛平之一声令下,持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事关生命,他不紧张才怪。左右看了看,果断向着穆府门外奔闪而去。
“贤婿,等等我!”
台上,穆勋元脸色大变,今日之事,他早已了解了个大概,眼见仇人杀进了穆府,他大惊之下,只得慌忙从台上跃下,同薛平之一并逃跑。众宾客也顾不上了,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归云二老脸色凝重。特别是魏不归,来人悄然无声杀光了薛平之安排的上百杀手,此刻,他终于明白魏子云之前的担忧了,确实是自己太小看了李忘尘和洛羽。一双被肥肉掩下的小眼睛机灵的打量着四周,势要将那个躲在暗处的洛羽找出来。从开始到现在,他竟然还不知道殷姑娘就是洛羽。
“薛将军轻放心,我二人竭尽全力,也会护你周全!”
魏不归抄一把流星锤,魏子云手握长刀,二位长袍一拂,道貌岸然,花白的长须微微向后飘动,颇有一股舍身忘死之志,气贯长虹,迎向李忘尘。
“咚——”
紧张的局面被一震刺耳的筝声划破,台上的女子却在此时又将汉筝弹起。筝声如同鼓声震天,气动山河。
“两个老头,你们的对手是我!”
洛羽长衣飘洒,单手抱筝,美目若水光粼粼,身上扫起一阵风,顿将那张面纱吹落,露出一张精妙绝伦的脸蛋,两眉弯弯似新月,一唇如花蕊点秋香,俏脸若清霜并红叶,琼鼻玉珠眼,灵秀当山河。白皙的双手挑在琴弦上,两根琴弦顿时撕裂筝台,荡起一阵罡风,如同锋利的锥头,直射归云二老。
“老夫早就有怀疑你不是殷姑娘了,想不到真是你这个小女娃!”
魏子云一声大喝,踏地蹿起,一刀斩断洛羽挑过来的筝弦,一股劲风,带着他的身子蹿向洛羽。魏不归这才露出明了之色,忍不住晃了晃脑袋,暗骂自己愚蠢。他丝毫不甘示弱,身上迸发出一道震人心田的气息,右手前弓,双手坠流星锤,抡起砸了过去。
洛羽轻轻一笑,将怀中汉筝一掌拍出,以掌化气,秀手握拳,御风而起,宛如轻燕般直直掠起。双拳之势,却是灵动飘忽,变化无方。直到最后,方自定得方向,双手顿化作冰一样的颜色,与射过来的流星锤捣在一块儿。看似威力无穷的流星锤,竟被她一拳击飞。
空中,魏子云再使出一招,将飞起的汉筝斩作两截,又是提力一刀横扫出去,空气发出沉重的“呜呜”声。下一刻,就要拦腰斩断洛羽的身子,洛羽几乎是朝后一个水平仰下,脚下一蹬瞬间掠去老远。躲过魏子云的一刀,她双手结印,俯冲直下,只看见三人之间各色真气四溢,碰撞得满空震动,速度快得出奇,酒桌四分五裂,屋檐似不堪重负,欲要倒塌。宾客躲避不及,纷纷摔在地上,抬头张望这神仙一般的打架,满目的惊悚和震撼。
薛平之却趁着这个机会,与穆勋元一起溜到了大殿前方。李忘尘怎可放过他,在洛羽拖住归云二老的一刻,持剑飞起,将一众上前抵挡的家丁几脚扫飞。竖起长剑,向快要跑出大门的薛平之头顶斩下,剑光凛冽,气御苍穹。
“薛平之,我说过,你今日必死无疑!”
剑光顺着薛平之后背狠狠震下,他因为中午受了重伤缘故,一使劲浑身痛得不行,只得蹒跚着身子往一边扑倒。剑光从他的身子旁斩下,击起地面的青石板上,碎裂而来,刮飞地下大量沙石。
穆勋元老脸一颤,被李忘尘斩出来的气浪掀飞出去,砸在一张木桌上,木桌承受不住碎裂而开,碎屑四扬,带着穆勋元的身子狠狠摔在地面上,一身雍容华贵的雕豹长袍,被地面的木屑刺破,划进他的大腿之中,鲜血汩汩的流着。
哪怕是李忘尘的目标不在他,竟也让他受了不小的伤,可见这一击有多强了。皱着眉头,他忍着巨痛将木屑拔了出来,脸上冷汗涔涔,拖着腿向着门外爬去。
李忘尘一击扫空,凌目一嗔,双手擎剑,飞身扫下,向着扑倒在地面的薛平之刺出一剑。风将他的头发扬起,露出一双犀利而冰冷的眸子,薛平之冷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满脸布青灰之色,咬着牙关,死死拽着配剑格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