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琢抬起头来,“堂妹,你有何想法?”
裴轻舟将茶碗裹在手里把玩,“那贼人须得在短时间内易容成两人,又有在人眼皮底下偷梁换柱的功夫,加之有足够的银钱,你们可想到了谁?”
裴子琢、陆诚心念一动,对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道,“柳伶人!”
怎会是他!
话一出口,二人皆感到意外。按裴轻舟所说之条件,不免让人联想到一人千面、妙手空空的柳伶人,但这答案显然让事情更复杂了一些。
陆诚从裴轻舟的手里接过茶碗,手指轻巧一旋,给茶碗转了起来,“裴轻舟,你的意思是柳伶人盗走了‘散功’?可是他怎么又死于‘散功’了呢?难道他是自杀?”
“我不认为他是自杀。”
早先得知柳伶人无心再行江湖事,裴轻舟最初也跟陆诚有同样的疑惑,只是这一说法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
“一来,若他想要自杀,大可不必大费周章地去盗裴家毒药,二来,散功毒性太大,死亡过程极为痛苦,怎么会有人对自己这么残忍,连死时都要折磨自己。”
“那我们换个思路?”裴子琢道,“或许是柳伶人想要用‘散功’去杀什么人,但反而被那个人所杀。”
“有道理,看来又要重新调查柳伶人的江湖关系了。”陆诚双臂伸直,恹恹地趴在木桌上,泄气道,“费了半天事,原来都是徒劳。”
“哦?陆大少爷还要继续参与调查?”裴子琢奇道,“‘散功’并非从落桃山庄泄露,蓝老四也让你带着堂妹和子夜给杀了,难道还有放心不下的事?”
整句话着重在了后半上,看来是对陆诚带头刺杀蓝老四之事还心怀芥蒂。
早在裴轻舟睡醒之前,裴子琢已与陆诚讲了好一番逞英雄的弊处,讲得陆诚是一会儿无聊得晕晕欲睡,一会儿又后怕得冷汗直流,最后也不知怎么的,竟承诺每半年与裴家庄交易一次,成了裴家的固定买家。
陆诚也不知道裴子琢到底要埋怨他到几时,生怕自己再被绕晕了,做出什么赔本买卖,只干咳一声,讪笑道,“这我的好朋友万子夜因为我不成熟的提议受了伤,你们战力不足,我有一份责任,所以打算再搭一把手。”
裴子琢故作冷哼,清了清嗓子。
“将功补过!”陆诚可不想再听裴子琢喋喋不休地讲什么人情道理,赶紧放下架子,给裴轻舟使眼色,“是吧,裴女侠!是不是缺不了我!”
裴轻舟回敬一记眼刀,正要斗上几句嘴,忽见院门口有一汉子正向院里望来。
那汉子穿一件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袍,眉毛粗犷,眼睛浑圆,显得十分憨厚。他仿佛想进到院子里来,脚下却生怯意,直到发觉裴轻舟看到了他,才一咬嘴唇,把心一横,走上前来。
这汉子,大家是认得的,他是珠儿的父亲,也是首个提议为柳伶人立碑的村民。
珠儿爹手里拎着一个木头食盒,看样子是来给裴轻舟等人送些吃食。他将食盒放在木桌上,喉头动了几动,似是有话要说。
“劳您费心给我们安排饮食,不知道珠儿怎么样了?”裴子琢本就感念珠儿爹为他们送饭食,此刻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有心拉进距离,便从询问珠儿的情况打开话题。
提到珠儿,珠儿爹果然放松了许多,“昨天辛苦少侠哄珠儿睡觉,今天她精神很好,刚才还说想要来找几位少侠玩呢。”
迟疑片刻,继续道,“我知道诸位少侠跟柳善人一样,是大好人,也知道你们是来调查柳善人一事的。我听闻柳善人被人暗害,请你们一定要给他伸冤啊!”
说罢,珠儿爹竟跪了下去,泣道,“少侠,求求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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