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是一个风清云疏的清朗天气。晨时的落桃山庄里,鸟鸣啁啾,花荫处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暗香。
裴轻舟与万子夜二人被门人引着,走出如画般的园林,穿过沿水长廊,远远可见人声鼎沸处,正是紫微大会的擂台。
行至近处,观得擂台气派不凡,台上铺满了红色的方布,台两侧各有一面大鼓,两名鼓手头戴红巾,如大佛般岿然不动,只等着选手上场,便会有鼓声响彻云霄。
四面更有一排排的兵器架子,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打眼看去,个个兵器都不是凡品。
裴轻舟四下扫了一圈,在人群的缝隙间,寻到了陆诚的侧影。
陆诚今日仍是贵公子的打扮,丝毫看不出有走上擂台的打算。只是,他向来潇洒的脸上,此刻隐隐透着几分不耐烦。
裴轻舟二人穿过人群,向陆诚走了几步,还未走到人跟前,便先听见声音传了过来,是同样的不耐烦的口气。
“我说了,我不跟你打。”陆诚显然已经不愿眼前的人多说,转身欲走,正撞上裴轻舟略带惊讶的杏眼,愣了一愣,随即颇为无奈地冲裴轻舟挑了挑眉。
陆诚握住裴轻舟的手腕,低声道:“你俩快跟我走,这里晦气。”
奈何周围人实在太多,一时没能脱开身去。
裴轻舟也轻轻地扬眉,递给陆诚一个询问眼神,饱含“陆大少爷为何在自家地盘上逃窜”的笑意,转而将目光落在与陆诚交谈的那人身上。
那人同样是一袭锦衣,面如雕刻,鼻梁英挺,倒也一派器宇轩昂。再瞧他的拇指上戴着白玉的指环,手里摇着一把铁骨的折扇,扇面儿上写有几个苍劲的毛笔大字:“惊鸿去云远”。
落款是一枚“沈”字方印。
见陆诚要走,他“啪”地一声将扇合上,点在陆诚的肩头,拦道:“贤弟,为兄苦练三年,只为与你一较高下,你可要陪一陪我啊!”
见这装扮、见这铁骨扇与题字,再听这称呼,裴轻舟立刻想起,万子夜曾对她提过一个人:“惊鸿扇”沈从云!
为了不给裴家庄丢面儿,裴轻舟可是补了课才来的。万子夜自然是她的补课先生,得空便将与落桃山庄关联的人与事,向她娓娓道来。
在这其中,与落桃山庄最密切的江湖人家之一,便是这沈家。
而面前这位“惊鸿扇”沈从云,正是承自他父亲沈惊的名头。
沈惊与陆诚的父亲陆英林是一对广为人知的挚友,曾经一扇一枪行走江湖,两人的关系被比作伯牙子期也不为过。
因而沈从云受邀来参加紫微大会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昔日挚友的两位后代,沈从云和陆诚,似乎关系并不太好?
裴轻舟悄悄地对万子夜眨了眨眼,似乎对这桩连万子夜也不知道的事情,很感兴趣。
陆诚先是察觉到裴轻舟探究的目光,然后看到沈从云转而开始打量起裴轻舟,眉头皱得紧起来,不悦地拂开沈从云的铁骨扇。
“我早从陆叔叔那里听说,贤弟这次邀请了好友来参加大会,”沈从云仿佛并不在意陆诚的粗鲁举动,唰地一声展开折扇,“我道这裴女侠是什么惊世美人,才让你如此上心,没想到贤弟的眼光”
沈从云执扇掩住唇角,双目嘲弄尽显,但笑不语。
“沈从云,你别太过分。”陆诚上前一步,被裴轻舟拦住。
只见裴轻舟轻笑一声,蓦地劈出掌去,刹那间缠住沈从云的手腕。
沈从云吃痛,手一松,惊鸿扇直往下坠。
裴轻舟抬脚,足尖一点,将惊鸿扇颠起,接在手中翻了个扇花,再趁着沈从云瞠目结舌的工夫,塞回到他的手里,
“我道沈公子是什么武学奇才,才缠着陆诚打擂,没想到我这女子竟能偷袭于你,劝你趁早对练功上心,少议论别人的容貌。”
“裴女侠这话说得好。”陆诚抚掌笑道,“沈从云,紫微大会以武会武,你少说那些没用的诨话。”
沈从云面露哂色,不敢再看裴轻舟,只对陆诚道:“好个以武会武,那你为何不愿上台与我比试?”
几人僵持不下之际,忽有一粗厚声音传来:“公子,都安排好了,今年还是您跟陆公子压轴!”
呼啦啦有三人瞬身移步,穿过人群,一起停在沈从云的身后,这方小天地立刻显得有些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