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一只鸟啄弄着细瘦的松枝。
塔莉垭踢开脚下的雪,鞋尖却不小心挑起了一块,落进了鞋口的缝隙。
男人的话回响在她耳边,再加上脚踝的湿冷,让她一阵心烦气躁。
“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我离开了亲人,离开了故乡,就是为了保护他们啊。”
她蓦地停了下来。
四周突兀地陷入了寂静。
片刻之前,她重重的脚步声虽然驱走了周围窸窣的响动,但枝头的小鸟却毫无忌惮地嘲笑着她怒气冲冲的自言自语。
而现在,就连鸟叫声也消失了。
塔莉垭警惕起来,之前她怒气冲冲,心不在焉地顺着一条山脊走了好久,已经离他们藏身的洞穴太远了。
因为对她而言,石头比树木要亲切得多,现在,她面前只剩下一道悬崖。她不觉得那个男人会跟出来,但她确实感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看着她。
“有完没完了?”她愤愤地问。
回应她的却是一阵令人胆寒的呼气声
她一只手伸进外套,另一只手抓住了投石索,口袋里还有三颗卵石。
她捏紧了其中一枚,一边想着也许地上的碎石能够稍微给身后的偷袭者制造一些困难。
塔莉垭终于转过身来,只见一头身形雄伟的艾欧尼亚雪狮,正小心地围着峭壁转圈。
即使是四爪着地,它也让塔莉垭感到一股没顶的压迫感。
这头野兽从头到尾几乎等于她身高的两倍长度,粗厚的脖颈上围着浓密的奶黄色短毛。
雪狮死死盯着她,放下了嘴里叼着的两只新鲜野兔,伸出比她的小臂还粗的舌头,舔去了口边的血迹。
她身后原本风景壮丽的悬崖,现在变成了陷阱,如果她转身逃跑,雪狮毫不费力就能扑倒她。
她吞了口口水,努力将挤到喉头的恐慌压回肚子里,她往投石索里塞了块儿石头,开始缓缓地旋转起皮绳。
“滚开。”她的声音倒是丝毫听不出内心的恐惧。
雪狮反而靠近了一点。
她甩出石头,打中了它脖子附近的鬃毛,抵消了石头的冲力。
雪狮不高兴地吼了一声…
塔莉垭感到胸腔一阵颤动,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狂跳的心马上就要破体而出。
她又装了一颗石头。
“继续叫啊!”
她鼓起勇气大喊“我叫你滚开!”
塔莉垭把石头甩了出去。
饥饿的怒吼声更大了。
松树上的小鸟也感觉到此地不可久留,顺着风轻轻一跃,就窜进了天空。
塔莉垭伸进口袋,摸到了最后一颗石头,她的手抖个不停,即是因为寒冷,也是因为害怕。
石头在她的手指间打了个转,掉在地上,滚到了旁边。
她抬起头。
雪狮又向前走了一步,硕大的头颅架在肌肉贲突的肩膀上,轻轻地抖动。
她够不着石头了……
‘你捡石头要用手吗?’
那个男人的话在她的耳畔回响。
似乎还有别的办法…
塔莉垭试着调集起意念,小石子震动起来,但她脚下的地面也传来了颤动。
小鸟离去的树枝还在微微晃动。
‘鸿鹄之志,不在林间。’
她面前的抉择已经显而易见要么继续疑心重重,坐以待毙;要么跨过心坎,投向力量的怀抱。
出生自沙漠的塔莉垭,在远离海岸的艾欧尼亚雪山上,脑海中是小鸟离去后兀自摇晃的枝条。
这一刻…
她完全忘记了近在眼前的死亡。
挥之不去的孤独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她最后一次在沙丘上跳过的那支舞。
她看到自己的母亲、父亲、整个部落都围在身边。她终于领悟了自己天赋中的奥秘,然后轻声对着他的亲人说出了承诺我会回家的。
她直视着野兽的眼睛。“我已经抛下了太多,你决不可能阻挡我。”
脚下的石头开始蜿蜒,化成优美的新月形状,她紧紧依靠着意念中那份熟悉的暖意,然后高高跃起。
巨大的轰隆声从她脚下传出,盖过了雪狮的狂吼。
它想要退后,但已经太迟了。
它两脚之间的土地纷纷裂开,喷出了碎石汇成的巨流,它的体重把它自己拽下了隆隆震动的悬崖。
大地渐渐平息,卷起的气流轻轻托着塔莉垭漂浮在低空中。
身下的岩层已经碎成了千万沙砾,再不能呼应她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