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禾跟庄顷对视一眼，看向朱遵，脸色怪异。</p>
“你……让我们救犍为郡的百姓？”</p>
庄顷脸色也怪怪的。</p>
张休一脸蒙。</p>
朱遵咬着牙，抿着嘴，重重点头。</p>
鱼禾出声提醒道：“你可别忘了，我们如今是逆贼。”</p>
庄顷人不知小声道：“你一个朝廷命官找我们这些逆贼救人，吃错药了？”</p>
朱遵悲愤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敢跑到夜郎，冒犯两位大王。实在是我犍为郡的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整个益州，只有两位大王能救我犍为郡的百姓。”</p>
鱼禾沉吟了一会儿，大致猜到了一点东西，但是他没有开口，反而在暗中权衡利弊。</p>
庄顷没有鱼禾知道的多，所以他什么也猜不到。</p>
庄顷狐疑的道：“廉丹手上有十数万大军，就屯驻在犍为郡，谁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危害犍为郡的百姓？”</p>
庄顷提到廉丹，朱遵脸上的悲愤更浓，他哀声道：“就是廉丹那厮在祸害我犍为郡的百姓。”</p>
庄顷微微张开嘴，一脸惊愕。</p>
朱遵声泪俱下的控诉，“他到了犍为郡以后，先是让我犍为百姓上缴了四成粮食，充作军粮。我犍为百姓手里的粮食，早就被冯茂给祸祸光了。</p>
新粮还没种上，他就到了。</p>
一开口就是四成粮食，简直是要我犍为百姓的性命。</p>
我家大尹胆小如鼠，只能顺着他。</p>
为了给他筹措粮食，就将百姓们手里最后一点粮种也拿走了。</p>
就这，他还不满足。</p>
日前下令给我家大尹，让我家大尹再征四成粮食。</p>
还隐晦的暗示我家大尹，若是拿不出粮食，可以出钱，由他去购买粮食。</p>
但是出钱的话，就得出五成。</p>
有一成的消耗。</p>
可百姓们已经没粮了，更别提钱了，我家大尹征什么？</p>
只能征百姓的命。</p>
百姓们被逼的卖儿卖女，也交不齐他要的钱粮。</p>
如今在犍为郡，一个半大的男娃，只要一百个钱；一个半大的女娃，只要四十个钱。</p>
一些新生的娃娃，百姓们养不起，就只能放在水沟里溺死。</p>
六水门后的五槐沟里，泡着的幼尸，已经超过了百具。”</p>
鱼禾、庄顷、张休三人听到此处，心头皆是一颤。</p>
庄顷失声道：“这廉丹，这廉丹竟是一个比冯茂还恶的恶狼？！”</p>
能将手底下百姓逼迫到这个份上的官员，庄顷还真没见过。</p>
益州郡不比朝廷其他的郡，朝廷派遣的官员，不论是多大的官，到了益州郡也得盘着。</p>
庄顷、已故的滇王安羌，他们也压迫过其他夷族的百姓，可他们绝对做不到廉丹这个份上。</p>
朱遵含着泪，颤声道：“也许再过一些日子，五槐沟里就不会有幼尸了……”</p>
庄顷蒙了一下，急忙追问，“为何？”</p>
朱遵咬着牙说不出口。</p>
鱼禾长叹了一口气，替朱遵回答了庄顷的问题，“因为尸骸也是肉……”</p>
庄顷瞳孔一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
益州郡的人虽说野蛮，一些愚昧的部族经常拿活人祭祀，数百人刨心挖肝，祭祀神明的场面，庄顷也见过。</p>
可人吃人的景象，庄顷还真没见过。</p>
因为益州郡的人没了粮食，他们情愿死在追逐猎人的路上，也不会对同类下嘴。</p>
鱼禾盯着朱遵道：“你所说的可属实？廉丹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犍为郡的百姓群起而攻之？”</p>
朱遵哀声道：“犍为郡的青壮，先是被冯茂征召了一批，又被廉丹征召了一批。郡中的青壮早已被征召的七七八八。</p>
豪族、大户中倒是有不少壮勇，可豪族、大户尚有余粮，又有余钱，廉丹还没逼到他们跟前，他们不会反抗。”</p>
为富者不仁，这并不是一句空话。</p>
大难临头的时候，许多富户，都不会拿出自己手里的钱粮去救济穷人，共度难关。</p>
他们会先用自己的钱粮去喂贼人，贼人若是喂不饱，他们就会带着家产，想方设法逃到其他地方。</p>
只要逃无可逃，被贼人夺去家产，斩首抛尸的时候，他们才会醒悟。</p>
可那个时候醒悟，有什么用？</p>
大难临头的时候，仅有极少一部分有良心的富户，会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去帮助百姓，共度难关。</p>
可他们那点积蓄，在大难面前，根本就是杯水车薪。</p>
犍为郡的百姓如今也算是大难临头，只不过跟朱遵说的有些出入。</p>
其实犍为郡那些大户手里也没有多少粮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