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这么一次竞拍,就又筹集了一百五十万两,缓解了目前国库的燃眉之急。
这些钱同样借给了宗室,还是关系比较近,身份比较高的宗室。
于是大家就看到,皇子们还钱了,宗室里的地位最高的那几位也还钱了,那你还有什么资本犟着?
十二阿哥平日里小心谨慎,但办起事来颇有点缺德,他直接在宫门口竖起了一块牌子,上面写了某某某借了多少银子,还需归还多少。
最上面第一名的,赫然是佟家,其中佟国纲借了四十万两,高居榜首。佟国维又借了三十六万两。
接下来就少一点,赫舍里家借了二十三万两,其他家族和他们差不多。
最的。
最后一个是一位姓刘的小官,借了十两,每月还一钱,已经陆陆续续还了两年,还差两钱银子,就离谱。
按照他的俸禄,一年十两还是有的,除此之外,还有粮食布匹冰炭等收益,会这么还纯属是和其他人保持一致吧?
都欠钱了,谁也别说谁,他不是高风亮节的,就不会被其他人排斥。
雍正刚看到这份名单的时候,气得摔了一个杯子,倒不是因为最后那人做的不靠谱事。
只是觉得官场的风气坏了,逼得高风亮节的人和光同尘。
当然了,这些都是明面下的潜规则,现在十二阿哥想要把它摊在阳光下,原本雍正是不愿意的,可现在一看,不拿出来晒晒,他们还以为自己多大公无私呢。
干脆,那就公布吧!
于是在众大臣上朝的宫门口,竖起了这么一块牌子,进进出出的人都能看到。
今日又正好是大朝会的时候,许多官员从这个入口进,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和欠款写到一起,羞也羞死了。
他们仿佛看到了同僚看自己异样的眼光,恨不得离开这里,躲起来。然而这是大朝会,要是敢私自离开,那是官不想做了?
于是一个个掩面站在大殿里,脸上又羞又怒。
雍正来了之后,立刻有人上前奏请,“启禀皇上,宫门口放着那牌子不符合规矩,恐损害大清的颜面。”
雍正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哦,你是工部刘侍郎吧,欠了多少钱来着。”
“回皇上,一万三千六百量两。”十二阿哥站出来道。
那人脸上顿时就羞红了,原本名字写在一起,他不上不下的,不一定被人记住,但这么被当朝点破,估计所有人都记住他了。
雍正也不管他的表情,直接道,“要是觉得羞愧,觉得不好意思,就把钱还了,之后你的名字就会抹去。”
众人这才想起,那些阿哥王爷们的名字并不在上面,怪不得十二阿哥能这么大剌剌地公布呢。
他只需要顾及兄弟们和堂兄弟叔伯就行,其他人与他何干?
没看到就连他的岳家富察家,也在上面嘛。
富察家的人只欠了两万两,说起来比一些汉臣都要少,其实富察家真的不缺钱,看他们给十二福晋的陪嫁就知道,三四十万两。
所以这钱是分分钟能还上的,不知道因为什么,迟迟不还,然后让自己女婿挂上去了。
富察马齐站在前面,老神在在,仿佛完全不受影响。
其他人看他一眼,心里暗骂老匹夫!
这次的大朝会本没有多少事,重要的都在小朝会解决了,再加上众人恨不得逃离的表情,雍正当即下令退朝。
走之前,他还叫了老十二一道。
“皇上,您有什么吩咐?”十二阿哥恭恭敬敬的道。
雍正指指他,眼中都是笑意,“回去做好准备吧,估计今天有一半的人来还钱。”
十二阿哥点点头,当即去了户部,也不用他干什么,坐镇就好。
反正户部尚书早已翘首以盼,调配好了人手,等着众人来还钱呢。
最先来的是一些汉臣,可以理解,他们欠得少嘛,回家一取就有了。
而大部分满臣,以及一些宗室勋贵,今日没有上朝的,尚还没得到消息。等他们知道了,筹钱也需要时间。
没多久,户部就忙起来了,几乎被踏破了门槛,还钱的人络绎不绝。
整个户部的官员,忙了一上午,才把这波人潮应付过去,最后清点账本,户部尚书有点失望,“怎么才不到三十万两?”
“可以理解,”上午来的都是那些原本不缺银子,可以随时拿出来的,并且欠钱少的,所以即便人数多,你一百两我两百两的,也不会有多少。
“到了下午会多点,”十二阿哥道。
下午是那些不缺银子,但欠得比较多的,因为即便家里有银子,拿出来也会让人心痛一下下,所以免不了拖延。
“那我催促他们一下?”户部尚书被带坏了,眼里都是促狭。
没办法,以前为国库没钱多烦恼,最近收钱就有多舒爽,即便不是他自己的,但白花花的银子进账,也高兴不是?
十二阿哥含蓄地点点头,当下就有人拿出纸张,打算重新抄写一份名单,把还钱的大臣名字去掉。
户部尚书看了一眼,直接道,“就用原来大小的纸,这次写大一点。”在远处能看得更清楚,不可谓不损。
这要是剩最后一人,写在这么大一张纸上,那是千米外都看得见的。
中午的时候,宫门口的牌子上,被换成了另外一张纸,上面的人名少了四分之一,但名字变大了。
得到消息的官员忍不住心里一窒,同时加快了筹钱的脚步。
而因为这个,不少人找到卫其轩,想要知道是否还有钱可以借。
他们当然知道这些钱都是女眷们那里得到的,但他们回去后问自己的母亲,还能得到一些资源,但问到妻子头上,就见到妻子惊讶的表情。
好像在说,什么?你要用我的嫁妆还钱,这么没用的吗?
要是他们再厚脸皮一点,假装没看出来,妻子就会询问,“和你不对付的某某某,有没有拿妻子的嫁妆?要是被他知道了,会笑话夫君的吧?不然等他先开始?这样夫君的颜面就保住了。”
而这话官员们无法反驳,因为他们确实不想被对手嘲笑,但动用妻子嫁妆这事,一定会被对方拿来嘲笑的。
这年头在官场,有谁是没有对手的吗?
不可能的,或是你的同僚,或是竞争对手,总有人和你不对付。
所以事情就僵住了,没有人愿意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因为这人注定被嘲,而是会一辈子拿出来反复嘲笑的黑点。
即便是那些靠着富商岳家上位的官员也一样,当官了就要面子了,更加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花用了岳家多少钱。
做是一回事,但要是被人拿出来说嘴,他们会觉得失了面子,无地自容。
于是,他们就更加热切地希望从洛霜和卫其轩这里得到资源,虽然可能里面也有自己妻子的嫁妆,但这有什么关系,过了这么一道手,他们就不是吃软饭的了。
毕竟他们是向睿亲王夫妻借钱,而睿亲王夫妻的钱从哪里来,他们怎么知道?
作为一个大男人,是不会去关注妻子的嫁妆的。
所以下午,圆明园接到了许多拜访的帖子。
这可是圣人的园子,哪里是想拜访就拜访的,于是他们统统被回绝了。
一时间,众人的心里都忐忑起来,他们不在乎多付出一点利息,就想着尽快把钱借来,不然那一日日的,在宫门口公示,真没那么厚的脸皮。
事情被十二阿哥料中,下午又来了一批,虽然比上午的少,但钱却多了好几倍,人数又少了四分之一。
可喜可贺,第二天榜上有名的,名字更大了,再这么下去,他们真的没脸见人了。
就在他们焦急得一边筹钱,一边给圆明园递帖子的时候,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圆明园那边举办一个赏花会,而这次邀请的范围之广,几乎囊括了所有京城富贵人家的女眷,包括宗室福晋,官员妻子,以及商人妇。
帖子送到各府,没有特意标注名字,而是以某家族命名,也就是说,只要你愿意,可以带着家里所有的女眷前往。
同时帖子上也暗示了,有类似的活动,可以带钱前往。
当然了,这年头藏钱,除了银票,还有金银,现在带着并不方便,但你可以在去之前计算一下自己可以拿出多少嘛,做到心里有数,等签了契约,再派人送过去也是可以的。
官员们知道自己的家眷接到帖子后,纷纷催着去看看,欠钱的巴不得睿亲王福晋早点筹到钱,不欠缺的也不会阻止,因为这名帖上写的是赏花会啊。
睿亲王福晋邀请,你不去就是不给面子,再说了,太后太妃们,以及那些福晋们都掏钱了,你不掏要么是你自己没钱,要么就是不愿意和她们混。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有不少官员偷偷暗示自己的妻子,别那么实诚,把钱都掏空了,意思意思就行了。
然而妻子们呢,呵呵!
现在谁不知道那制裁丈夫的方法?
她们不仅要把自己的嫁妆都带上,还要把家里的余钱都带上,只留下日常花用的。
因为听姐妹们说了,她们存的钱,就只有她们自己出面才能取出来,也就是说,这钱存进去了,就是她们的丈夫和子女都没这个资格取。
这让所有的妇人眼前一亮,这才是光明正大转移财产的好方法啊!
看到时候丈夫知道了,钱只有她能取,还敢这么对自己?
一想到以后可能变成丈夫巴结自己,对自己小心翼翼地奉承,妇人们心里就暗喜,同时想尽了办法把银钱调出来。
反正她们基本是当家主母,原本就管着这些,偶尔瞒着丈夫调钱,是能办到的。
而等钱存进去了,丈夫就是心生不满,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要知道,那可是睿亲王夫妻,没有意外的话,这是未来的皇上皇后。
雍正登基后的这段时间,众人也看出来了,他基本不进后宫,也没有为皇家开枝散叶的意思。
而且他和太上皇,都格外重视长子弘盼,在很多重要的场合,睿亲王不仅有一席之地,还能发表自己的见解。
就连那些老阿哥们,都有认真听睿亲王说什么,这都不是重视了,是完全当成继承人的节奏。
而且现在睿亲王的权柄也足够大,不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左右一个官员的前途,完全没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官员会为了妻子存进去的一点钱,而得罪睿亲王夫妻吗?
不能,又不是吞了你的钱,时间到了就会归还的,还给你利息,这样都要闹,只能说明你没把睿亲王放在眼里啊!
至于只能妻子去取,废话,这是人家睿亲王福晋弄的,她一个内宅妇人,还能和你一个大男人接触?
当然得是女人了。
所以妇人们非常放心,开始暗搓搓地调集家里富余的银钱,三天后兴高采烈地去圆明园赴约。
这次,她们没有被带到演武场,而是由宫女太监们接待,进入一个个小房间。
里面的空间不大,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进去后,门就关上了。
对面是两个人,一位宫女打扮,一位太监打扮,宫女见到人进来,率先开口,“夫人,这里没别人,您不要有负担。愿意存钱就存,不愿意也没关系。出去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保密,没人知道你存没存,也没人知道你存了多少。”
妇人眼前一亮,悄悄看了一眼外面,见人在后面排队,但隔了一段距离,确实听不到她们说什么。
这样做是为了保障这些女人银钱的安全性,只要没人知道她们具体存了多少,就不会惹来觊觎。
而有人没钱存的话,也不会被嘲笑。
妇人很快就想通了这一点,双眼亮晶晶的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我想买二十万的,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宫女摇摇头,“夫人您误会了,听我说,这次和之前不一样,不限金额,也不限年份。您愿意存多久,就可以存多久,愿意存多少钱,也都没问题,哪怕是一两呢。不过年份是一年起步,也最好是一年两年这样的整数,不然算起利息来,会非常麻烦。”
妇人越听眼神越亮,“我这里有二十六万两,都可以存吗?我要存十年!”
“可以的,”宫女笑着点点头。
旁边的太监飞快地写好契书,递给妇人。
妇人一看,没有错误,就直接签字了,然后掏出了银票。
她是直接带着银票来的,现在换上了两张契书。
宫女在一边介绍道,“契书一共五份,两份给您,您可以分别保管,一张丢了,就拿另外一张来取。剩下的三份,一份我们留着存档,一份拿来和您结算用,一份会统一保管,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您看,这五份上都标了号码,是不一样的。”
夫人听了连连点头。
宫女又道,“我们不仅认契书,也认人,所以取钱得您本人来。不过这里有一种特殊情况,那就是存钱的人出了意外,可以由她指定的人,拿着契约来取。夫人可以指定一人,这人您可以不告诉他,等取的时候再说。”
这是防止存钱的人被谋财害命,把她弄死后,以她父母,丈夫,子女的身份来取。
所以干脆由存钱人指定自己信赖的人,这人除了银行的人,和妇人本人,谁也不知道,所以她就安全了,毕竟害死了她,可能就拿不到钱了。
妇人听完连连点头,“你们想得周到。”
她想了想,先是丈夫,然后是儿子,她有三子一女,要说应该是长子,毕竟古人都信赖长子,但妇人耍了一个心眼,“就我大儿媳吧。”
妇人和大儿媳关系还可以,但婆媳之间不可能没有嫌隙,所以比起亲密,大儿媳是远远排不上边的,比不上儿子和女儿,也比不上丈夫,甚至比不上她身边的嬷嬷。
这个选择别说其他人想不到,就连宫女都惊讶了一瞬。
今天在这里登记,她有遇到写儿子,女儿的,也有写贴身下人的,有丈夫和父母的,甚至有公婆的,就是没有人会写儿媳的名字。
就是那种号称婆媳关系非常好的家主,也不会写儿媳的名字。
不过宫女很快就回过神来,示意太监把名字写上,然后又递给妇人一份契书。
不是别的,只是一份同意书,如果妇人去世,钱财没有取出,可以由指定继承人拿着契书来取,但在妇人没有死的情况下,这份契书是不奏效的。
“夫人您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派人看清您指定的人长什么样,记住她。当然,这个消息不会告诉她,如果有一天您出了意外,但钱财还在的话,我们会主动通知您指定的人来取,所以在这之前,您得把一份契书,悄悄地交给这位指定人。”宫女说道。
妇人点点头,同时也问了一句,“那这个指定人能修改吗?”
“可以,两次一次。”宫女肯定地道。
其实这套方法非常复杂,既要记清楚存钱的人长什么样子,又要记住指定人是谁。
这是不能大规模推行的法子,只能在京城上流圈流行。
而且还要银行的柜员们,长长久久都在,而不是经常换人。
这点倒是没问题,因为这些柜员,是宫里的宫女和太监,原本就是宫人,没主子发话,他们是走不了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虽然夫人们认识到了其中的好处,可大部分人依然心存疑虑。
钱财放在身边,找个隐蔽的地方藏着,才是最安全的。这样的想法根深蒂固,再加上这是在清朝,对丈夫顺从的思想,存在在大部分女人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