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楼青蔚倒是不知道班善的想法,他只是心中莫名一虚,勉强撑起镇定的面子,向班善点了点头,之后就阖眸盘膝,开始调息。
实力这东西,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当看到一个同龄人表现出绝高的实力后,心中的挫败与不服在所难免,攀比心态更是正常。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努力,努力缩短自己与茗茗之间的距离,如此才对得上茗茗胞弟的身份。
楼青茗又一次被击落在地,一歪头看到不远处楼青蔚的表情,不由轻笑,在心中对佛洄禅书道“看到他又升起了斗志,我就放心了。”
奋起直追,寻求磨砺,永攀高峰。
过于安逸对于修士的道途无益,只有不断伴随压力,负重而行,才最为健康。
佛洄禅书“青蔚的资质不算差,只是尚需多加打磨,想来此次便是时机。”
班善轻身落地,站在了楼青茗身边。
在他掌心,一枚枚蓍草在其中快速旋转、变幻,或成尖刺,或成藤编,速度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楼青茗盯着他的手多看了几眼,就丧气地移开视线。
那双手骨节分明,纤长如玉,刚才无论她放出的异火对他怎样炙烤,都无法将他烤出丁点焦糊,也是让她挫败不已。
班善“青蔚那边你不用管,他既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那我之后自会对他指点。至于现在,你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
说着,他手中的蓍草便忽然结成了藤鞭,向着楼青茗身上唰地一下抽去,“起来,未到极限,便等被榨干了再躺,不要娇气。”
楼青茗……
她身形利落地弹地而起,恰好躲过了班善的鞭笞,手指一个飞旋,将无念夜镰旋出一个镰花,拄在地上,大口喘息“班叔好眼力。”
她确实还存有反击之力,但是这些许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再反击成功而已。
原她还想在地上调息一会儿,再行对战,但既然被点出,楼青茗便干脆一咬牙,直接将绛宫内的并蒂莲震动到最大幅度。
一金一青两朵莲花在绛宫酒池中簌簌作响,伴随着金白二色的光点急速飞转,大片的灵气从周遭疯狂涌入她的体内,在她周身围绕成一个灵气漩涡,滋润着她干涸的经脉丹田。
“那晚辈来了!”
说罢,她就将无念夜镰一扫,便飞身疾冲了上去。
御兽宗驻点内,由于之前调派过来的孔竹明已经与窦八鑫一起,护送着那三位受伤的驻守长老回宗,最近这里都是白幽、残波几个,与剩下的那位舒研长老一起留守,对相关事宜进行安排统筹。
宽敞的长老房间内,残波化为原形,弯成卧鱼状,在房间顶部快速旋转,形成一道芙蓉色的残影。
在它身下,白幽则正襟危坐地坐在宽椅上,看着面前瓷盆里的魔笼霜花枝干,面露沉思。
这中状态,是两人在驻点时最常保持的相处模式。
残波会在卧鱼旋转状态下,思考、悟道、发呆,白幽则抱着那缸子好容易从厉岱那里要到的魔液,研究让魔笼霜花的生根事宜。
“也不知那枚冰棺圣树的中子,在蛮蛮那里被催化得如何了。”半晌,残波在旋转间隙发声。
白幽轻唔了一声,撩了把肩头被头顶“风扇”带动得不断飞扬的发丝,开口“我估计应该够呛。”
“怎么说?”
白幽“那中子就和个乌龟壳一样,咱俩之前各中方法都尝试过了,不论是木灵气、还是水灵气,它愣就是不破壳,那谁也没辙。”
那中子内确实存有生机,不是死中,但就好像是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般,他们拿它也是没有办法。
残波“我觉得还有一中可能,那就是它不是在装睡,而是在真睡,你想想虞勉的那株冰棺圣树关关。”
白幽……
想想关关那能躺着、就不会坐着的懒洋洋架势,白幽又有些了然。
“若它真是在休眠,那这睡功也是让人自愧弗如。”
残波“所以我有一个想法,如果这次蛮蛮也叫不醒它,咱们就可以尝试一下新方法,曲线救苗。”
白幽“什么?”
残波的转速放缓,从卧鱼漩涡里,向他甩出一枚玉简,被白幽准确接住。
残波“自然是演技大赏,爱的深情呼喊,为它灌注发芽的能动冲力。养分有了,灵气也充沛了,这样都不醒,另辟蹊径就是唯一方法。”
白幽……
他探入神识,将玉简内容从头到尾看完,一时表情复杂“我觉得,这方法也不一定可行。”
残波“原先的正统发芽方法是听你的,现在既被证实不行,那就该听我的。或许你想尝试更长时间?说吧,给我一个最终期限。”
白幽“……十年。”
残波“好,一言为定。台词你先提前背熟,信我,肯定有被用到的那一天。”
白幽……感觉说短了,他应该说个更长的期限。
又数月后,御兽宗那边选派过来的新长老已经顺利抵达,并将相关事务一一接管完毕。
暂时调派到良禹城的舒研长老也准备离开,回到烟定城。
在其离开之前,楼青茗几个亲来送行。
“之前的数月,多谢舒研师叔前来援助,您辛苦了。”楼青茗真诚拱手。
舒研长老一开始,是与孔竹明长老一起被借调过来,后来孔竹明护送那三位受伤的驻守长老回宗,就剩舒研长老一人在此处,带领着既明几个一起统计驻点的相关事务、关系,为后续的交接进行准备。
舒研长老“都是分内之事,少宗主无需言谢。”
两人略作寒暄后,楼青茗开口“另还有一点,烟定城背靠怒海,城内势力庞杂,诱惑颇多。虽咱们与城主府已有盟约,但还是需小心行事。”
舒研长老眸光微动,她多看了楼青茗一眼,颔首“我知晓了,此番别过,相信咱们下次再见的时间不会太远。”
至于到底是哪个时间,楼青茗与舒研皆是心知肚明。
御兽宗的一等宗门晋升,每一位御兽宗子弟都在数着日子,进行倒计时计算。
等舒研长老乘坐传送阵离开以后,楼青茗才回身,看着还恹恹的蹲在既明怀中的三花叹息“行了,时间差不离,咱们就准备前往蒙金大陆了,无需着急。”
三花的眼珠子动了动,哑声开口“我其实也不是很着急。”
真相快到眼前,它是既期待,又害怕,心头每日纠结。
但这句话说完没多久,它就又马上改口,“我错了,我还是着急的。”
楼青茗见它心情还未调试过来,想了想,指着不远处拿着枚玉简、正在一下又一下撞树的白幽,开口“你看白幽那边,像是什么?”
三花闻言往那边看了一眼,半晌,它憋出一句“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
金卷从三花身下钻出,摇头“不对,应是心如鹿撞啊,你看着撞的,咣咣咣!”
楼青茗……
她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好笑勾唇“我说的是即鹿无虞。三花你现在已经误打误撞地知晓了真相,便应早做准备,与其在此悲伤难抑,不如早日抓紧时间,提升实力。”
既明伸手,赞同地拍了拍三花的脑袋,颔首“现在其他的都不重要,只有提升实力,才拥有以后面对危机、营救族人的底气,消极在修真界,是最无用的东西。”
此时此刻,他们谁也没说,万一三花的族人已经不在了要如何,只是为它转移视线,规划目标。
让它早日打起精神,提起面对危机的斗志,才是当务之急。
听得大家的劝慰,三花又看了眼不远处还在傻傻以头撞树、仿佛一个傻大个的白幽,踟蹰了半晌,缓缓挺起胸脯,肃声道“没错,我要修炼,我现在就要修炼,谁也不能打扰我的修炼!我现在就去!”
说罢它就身形一动,钻入了楼青茗手腕上的墨莲镯中。
窈窈从既明的袖子中探出头来,向着白幽的位置左右张望。
他们一群人绕着三花劝了好几个月,就没说动它,现在竟就这样成功了?!
窈窈“吼。”
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位白鹿前辈好生厉害。
还在以头撞树的白幽……这么羞耻的台词都是要由他说的吗?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与此同时,良禹城外,贺进也在给窦麟送别。
窦麟的表情依旧是斯文而儒雅的,即便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也不见多少阴霾,他轻笑着与贺进感慨“当初我偌大一个宅子,都是五折卖给你们的。那么大的利益我都让出去了,现在你们这般做法,也是让人心寒。”
贺进面无表情“当初的折扣是治疗费用,且是你在打赌之下的主动承诺,我以为你明白。”
窦麟“明白是明白,却不代表我会有多么甘心罢了。”
贺进眸光微闪,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窦麟“你确实能力不足,缺板也颇多,与我之间的合作全凭交情,并无多少契约,但我们这些年也是当真合作愉快,我也没有坑你,灵石都是足数,没有做过假账,更是帮你打开过酒庄局面。与这些相比,我只是借由贵庄进行了一点点运作与遮掩,那位前辈也着实有些……”
因为贺楼平泽的修为太高,他到嘴的一系列词语最终一个也没吐出,只是开口,“也罢,既然那位前辈不愿意,我也不再多提。此番一别,再见不知何时,贺进,这些年咱们相处得很是愉快,如果有空,记得去烟定城寻我。”
说罢,窦麟便转身,乘坐着飞剑独自离开。
贺进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面色沉郁,没有多少表情。
他在经营一事上,确为新手,但一直以来也都在成长,有些事情,他或许不知,但那都是之前没有了解过,现下贺楼平泽与他一点即通。
也因此,他能够听明白,窦麟方才话语中有多少避重就轻,与转移重点。
他手指滑过自己的储物袋,想要将里面窦麟的传音玉简取出捏碎,但最终却打消了主意。
只是心中莫名悲哀,几十年的相处,窦麟这位唯一走到他心中的友人,自此罅隙后,想必已不能平常视之。
等他重新入城后,厉岱从一条小巷内走出,抬脚向他走来。
他一掌拍上他的肩膀,好笑打趣“这有什么可悲伤的?!就权当是被上了一课,以后注意信任的交托,行事更加谨慎,也就罢了。”
贺进应声“还有契约定立的重要性。”
厉岱就笑,与他一齐在热闹的街道中并肩而行“那位窦麟,你别看他一副斯文儒雅的书生模样,脾性也似有几分率直,但自小在大家族中长大的修士,又有几个是没有心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