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般诘问,楼青茗脾气尚可,只轻笑一声,坐在她肩头的红宴却已率先反击回去“爷爷,您旁边这位是您孙女吗?你们长得可真有爷孙相啊,哈哈。”
忍丘……
楼青茗……
面前的两人,忍丘须发皆白,尽显老态,郁欢则因为陨落得比较早的缘故,还是一副年轻模样,身姿窈窕,年轻鲜活。
只从外表来看,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年龄段上,确实好像是爷孙。
佛洄禅书弯起唇角,丝毫不给对面两人面子的轻笑出声。
狠还是红宴狠,看来这个新生的小家伙会说的,可不止是冷笑话。
果然,红宴这轻轻松松的一句,直接就戳到了忍丘的心窝,让他当场怒起,就连原本温和的表象都快维持不住。
“连夫妻相与爷孙相都分不清,小家伙的眼神不会出了什么问题,需要回炉重造了吧。”
红宴抚掌大笑“哈哈,原来前辈能看出我是器灵啊,我还以为您老眼昏花,没能看清呢。”
忍丘……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
红宴这话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哪儿疼就往哪里扎,疼得他几乎要原地变脸,当场动手。
忍丘平常伪装在外的形象,大多都是和善的、一副好脾气老者的模样,但真到动嘴与动手时,他却是最疯且难以把控的一个。
这次眼见着他就要爆发,场面要一发不可收拾,他身旁的女子突然伸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微微按下。
她的动作幅度并不大,力道也很轻,就连眼神都没特意去给忍丘半分,但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制止了忍丘脾气的爆发。
郁欢对此并无意外,她只是笑盈盈地看向几人,说道“还请几位小友勿怪,忍丘他对相貌有些在意,一戳就要爆,让你们见笑了。”
忍丘如今的相貌,不仅是他在郁欢陨落后,将毕生精力都用在收集她灵魂一事上,更是因为他在寿元将近之前,被仇家投了毒,这才让他在陨落之前,相貌快速变化,生机消存。
不过这一点,她心中清楚就好,就无需与这几位小友解释。
郁欢的笑容温和,声音轻缓,极富有亲切力“关于之前的事,我虽无意冒犯,却也给几位小友真切地造成过伤害。对此我们深表歉意,并可以补偿,不知几位小友想要我们做什么,或者还缺什么东西,只要能够将此番揭过,我们定会全力完成。”
她之前醒来时,就已观察过周遭的环境。
在这里,他们的实力貌似维持运转、保持正常,但在不经意间,却已遭受了压制,接受了掣肘。
这就说明他们现在所在的环境,并非什么外界空间,而是某种道器或更高品阶的本体空间。
在这些地方,作为器灵的主人与器灵本身,都对其内的任何生灵拥有着绝对的主宰权,只要他们升起一个念头,就能为他们设下阻碍、带来危机,甚至就连抹杀也将不在话下。
因此,在判断出在此处逞强殊为不智以后,郁欢就及时调整了自己的态度。
并非他们不想拼死一搏,而是此番的重逢太过难得,她的魂体尚且虚弱,忍丘更是这处空间的压制重点,他们搏不起。
几句话的功夫,楼青茗等人就很明显地判断出,在这两人中,郁欢才是那个能做决定的人。
楼青茗没再看忍丘,直接将目光落在郁欢身上,轻笑开口“前辈,想必之前发生的事,您已经听忍丘前辈说完了,但是有一点,他可能了解得不多,也应没与您说清楚。
“其一,他所相中的那两具身体,其实无论哪一具,到最后他都是没有办法如愿的。比如说我,我识海内有圣器器灵镇守,但凡你被他送入我的识海,就只有魂飞魄散一个下场;
“再比如说,他准备夺舍的那位混鹏混血,她是服用过一次妖族变性丹药的,既已变成了女身,那她以后就绝对不会满足忍丘前辈变回男身的幻想。”
所以说,之前的夺舍并非他们棋差一招,而是从忍丘选择了夺舍对象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失败的结局。
而与夺舍成功相比,显然现在,就是他们能够接受中的最好结果。
郁欢没有魂飞魄散,忍丘也尚且保持着男身,没有与道侣天人永隔。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无论郁欢还是忍丘,表情都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虽然这丝变化的幅度不大,只出现了一瞬,就又瞬间恢复正常,却也代表他们的心境波动与复杂。
楼青茗面色不变,继续开口“另有一点,晚辈也需要告知两位前辈。你们既被收入了此方禅意空间,那你们的思想应已接受过度化与限制。
“之后你们若想再度夺舍,恐怕连这个念头都无法升起。当然,刚刚咽气、生机尚未完全消散的身体除外。”
因为这种魂已离体的半夺舍,不需背负太多业障与因果。
这句话,郁欢与忍丘也没有反驳。
他们作为本人,对各自的思想变化都有感觉,只是原先不太确定,现在得到了证实而已。
楼青茗“关于我们之前的冲突,我这边有两个选择。一是我帮你去世俗界找两具身体,完成你们半夺舍重生的梦想,刚好最近世俗界的战争还没停。
“当然,这种忙我也并非白帮的,忍丘前辈的那副骨架,我们就不还了,权当是帮忙费用,希望两位前辈考虑一下。”
郁欢与忍丘抽了抽嘴角,开口“那第二种呢?”
楼青茗“第二种,就是放弃人修的身份,转为鬼修,我可以帮你们引荐宗门。在下不才,刚好在妖灵谷中有些关系,虽也需你们通过考验,但却拥有随时进入宗门的考核机会。
“当然,这种引荐我也并非白帮,那副忍丘前辈的骨架,我们也就不还了。”
忍丘……
郁欢……
说来说去,就是看上了他们的鲲鹏骨架,无论选择哪一种,都是不准备还。
忍丘面上涨红,就欲发怒,旁边的郁欢却是再次抬手,将人按下。
所谓成王败寇,都是按照规则行事。现在他们都已经被人抓住了,缘何还想着能够得到优待?!
本来在他们夺舍失败的前提下,就应做好被收缴的准备,现在对方能给他们选择的机会,已经相当良心。
更何况,命重要,还是一副身骨架重要,只要聪明的人,都能做出选择。
“楼小友给出的选择我们已然知晓,多谢小友慷慨。”
她的魂体尚且虚弱,刚才虽只勉强使用望气功法多看了楼青茗几眼,却已被其周遭那巍巍然的庞大功德金光数量,给震得眼晕。
也因此,她大概理解楼青茗的做法。
对方主修的是功德,行事规则自然是能不杀人、就不杀人,但是现在,他们已与她结下因果,那就算心狠一些,将他们全部杀了也无所谓。
之所以会在动手之前,给予他们两个选择,不过是因为她兼修禅意,愿意给他们一份好生之德。
当然,这些善意的数量也经受不起他们的试探与挥霍,还需把握。
“我知小友心意,只是具体做人修、还是鬼修,还望小友给我们半个时辰讨论一下,不知可否?”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因此楼青茗松口得并不为难。
“那我便等半个时辰后再来,暂且告辞。”
说罢,她便带着红宴一起,离开了这层禅意阵壁。
刚出来,佛洄禅书就伸手将红宴给抓了过来,拎在面前上下晃动了两下。
红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疑惑地盯着他,伸出长有福窝窝的小胖手,奶声询问“你晃我干瞅?”
佛洄禅书扬起眉梢,笑问“我就是想看看,刚才那个白胡子说的是真是假,你说咱俩长得像吗?”
红宴认真地端量了他半晌,似在沉吟,半晌开口“我觉得是像的,你看咱俩的眼睛、咱俩的鼻子、还有嘴巴,真是哪儿哪儿都像。”
所谓丑的人各有各千秋,但好看的人,却各有相似。
她与佛洄禅书平心而论是不像的,但大家既都是俊男美女,那就肯定有相似点。
红宴现在想起的,就是这个冷笑话。
“咱俩这一看就是有血缘关系的,多好啊。”她越说越好笑,最后直接将自己逗得咯咯地笑了起来。
佛洄禅书将手中的小东西往眼前拎了拎,准备仔细观察,红宴却反应地迅速地,啪地一下糊在了他的脸上,软乎乎的小肚子直接堵住了他的口鼻,不忘张开小手抱住佛洄禅书的脸颊。
“哈哈哈,这得亏不是我本体,不然和尚你这次就要毁容了。”
佛辉禅书……
楼青茗……噗!
佛洄禅书面色似没有多大变化,他平静伸手,将糊在脸上的这个小东西又给提溜了下来,悬在眼前,看着她眉眼弯弯“我觉得你说得没错,既然像我,那我可就要与你玩一些真格的了,比如说,看你到底继承了我多少佛道天分。”
红宴……
她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难得发出一声懵懵的奶音“啊?”
佛洄禅书却也没与她解释,只是与楼青茗传音了几句,就身形一晃,拎着小家伙到前方的禅海中心,去给她念经、测试她的禅意天分去了。
楼青茗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迟疑开口“小辞,你说器灵也拥有禅意天分这一说吗?”
莫辞……
莫辞感觉自己都要被气笑了“都这个时候了,师姐关注的竟然还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