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燕三郎当着他的面打了个呵欠，“我还是个孩子，不喝酒。不过有热水么，我渴一晚上了，两位东家也不给口水喝。”</p>
端方无语，只得挥手招人过来，要了一杯水。</p>
燕三郎就和他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直到热水递来，他咕嘟咕嘟几口喝尽，才长长吁了一口气：“我回去了。”</p>
端方摆手：“我送你回去。”</p>
燕三郎没有拒绝。他还是个孩子，走夜路太危险了，不是么？</p>
两人一路沉默。</p>
好一会儿，燕三郎才道：“胡文庆原先被关在商会地窖，或许明后天才会送官，今晚却先出来找我麻烦。”衡西商会抓到胡文庆，必定要先用一用私刑，把他侵吞的东西都讨要回来，然后才可能送官。“方才我提起，两位东家含糊其辞。”</p>
端方点头：“你怀疑，有人故意放他们出来？”</p>
燕三郎咬着唇不说话。</p>
端方拍了拍自己胸膛：“要我搬去给你壮胆吗？”</p>
“……不用。”燕三郎再一次确认了他对自己的殷勤，想了想才低声道，“但是两位东家要我留意一样东西。”</p>
“哦？”端方果然来了兴趣，接着问下去：“留意什么？”</p>
“不知道。”</p>
端方啼笑皆非：“既然不知何物，又要从何留意起？”</p>
“我也是这样讲啊。”燕三郎呶起嘴，有些郁闷，“可是马掌柜说，死在院子里的刘一召可能留下东西，要我多加留意，及时回报给他。”</p>
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亲近，端方立刻道：“你依着马掌柜的要求照办就是，但他说的这些话，你不要再对第三个人说。”</p>
燕三郎眨了眨眼：“怎么？这话很机密？”</p>
“嗯。”端方肃容，“祸从口出，你要小心这话给你引来杀身之祸。”</p>
他见燕三郎仍有些懵懂，不禁伸手拂乱他的头发：“大人的世界复杂得很，你照办就是。”</p>
“哦，好。”</p>
再走几步，就到燕三郎的院子了。端方送到这里就止步，目送他回院才返身走回去。</p>
路过主街，他找到一家还没打烊的酒肆买了一角烧酒。手头没有零钱，端方拿出七钱银子，对方倒找了一堆铜板。</p>
悠悠然回到自己下榻的精舍，他把门窗关紧，才取出方才收获的一堆铜钱。</p>
铜钱里夹着一张小纸条，被折成了指甲盖大小。</p>
端方展开来看了一眼，面色微沉，因为上面写着：</p>
三日即至。</p>
这也太急了吧，是对他不放心吗？</p>
他指尖冒出一小团真火，将纸张烧尽，这才举起酒葫芦，嘴对嘴咕嘟咕嘟喝将起来。</p>
一角烧酒有六斤多，能灌满两只酒葫芦，却抵不住他两刻钟就全下了肚。然而端方越喝眼神就越清醒，到最后精光四射，咄咄逼人，与平时的温暖和煦已是判若两人。</p>
喝完烧酒，他顺手将葫芦一扔，又去提笔，写下龙飞凤舞几个大字：</p>
潜龙勿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