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东和心里一涩，真想掉头就走，可是庄家还等着那一万多两银子救急。</p>
他只得摁下心头不快，冲着燕三郎扯开一个笑容：“清乐伯好兴致。”</p>
燕三郎挥手让伙计上菜，转头看到他脸色不好，不由得奇道：“延寿契约这等奇珍入手，怎么少东家不甚欢喜？”</p>
这会儿已过饭点了，但清乐伯想吃什么能点不着？</p>
庄东和心里暗骂一句，装傻！这厮只用一万五千两银子的放贷就能把他钓出来，会看不清庄家的窘境吗？</p>
一万五千两！放在平时，他这少东家都不当一回事。偏偏这个时候……</p>
他叹了口气：“那契约，唉，与我庄家无关。”</p>
千岁轻轻晃着杯中酒：“我们都瞧见少东家银货两讫了，怎说无关？”庄东和的确跟着发卖师走去后台，而后又由游龙局派人护送回家，显然八十万两银子交付无碍，至少首款是给出去了。</p>
庄东和心道，果然他们要问起此事。</p>
钱十六代主邀约，庄家就猜到燕三郎或为延寿契约而来，只是不明白原因。庄家家主交代庄东和，此事切莫揽到自己身上。</p>
庄东和举杯一饮而尽，才问千岁：“你们也对延寿契约感兴趣？”眼前这一对儿都是年轻貌美，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那张契约罢？</p>
热菜来了，伙计一道一道往桌上摆。燕三郎随手夹了一箸松鼠鱼，还是挑着好肉放到千岁碗中：“我们对买走契约的人感兴趣。”</p>
庄家有钱，但远没有那般豪横。</p>
话里有话，庄东和是明白人，一下就听出来了。他呼出一口气：“原来清乐伯也看出来了，我们不是真正的买家。”</p>
“谁才是？”</p>
“那人名为胡栗，中部的南五通钱庄就是他开的。”</p>
燕三郎看了千岁一眼，见她挟着虾仁吃得正开心，显然不知道“南五通”是什么路数。平时他和李开良商议产业时，白猫一般蒙头大睡。</p>
南五通是卫国中部的钱庄，门店散布全国，为客人提供通存通兑和放贷服务，实力称得上雄厚。</p>
当然，利息可不低。</p>
“下午坐在你身边的蓝衣人？”</p>
“对，他就是胡栗。”庄东和缓缓道，“这些天，我家有些……”</p>
庄家的男人们，已经十好几天殚精竭虑、睡不安稳了。可自尊心让他还是没将后头的“拮据”两字说出来，“胡栗自行找上门，以二十万两银子为酬，要我们替他在游龙局的发卖会上拿下延寿契约。”</p>
千岁笑了：“你今天在游龙局可没少得罪人。”肖家人看庄东和的眼神，啧啧，又怒又疑啊。</p>
“我们何尝不知？”庄东和涩声道，“可是……”</p>
燕三郎明白了：“你们举债购粮了？”</p>
庄东和抿着嘴，缓缓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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