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错捡了个便宜徒弟,又得了一大笔横财,心中愉悦,已经开始盘算着今后如何称霸上京公子圈。台上一曲舞毕,众人皆赞叹不已,过了今夜,阿卫必然成为上京炙手可热的红角儿。
式艺结束,飞仙台上的家长大臣们开始推杯换盏,而台下公子小姐们的簪花宴也正式开始。少年们三三两两的朝金水台和朝露园而去。
刚行到金水台,花错就被小姐们围起来,不得脱身,花错在一片云髻雾鬟中应对自如,只一会,怀中便抱满了瑶台玉凤。而另一边,公子们也都彬彬有礼的将簪花送给婉君,婉君一一回礼,众人吃了拒绝,却也不恼,想方设法地同婉君搭话。婉君在绿萝的掩护下,终于成功地避入了朝露园。
“这公子们着实热情,看的奴婢都脸红心跳。”绿萝小声怨道。
“正因如此,我才不愿参与这簪花宴。”婉君皱眉道,“也不知道阿错去了何处,可别冲撞了哪位贵人才是。”
朝露园是为簪花宴专门辟出的花园,此刻贡菊开的正好,四下无人,婉君携绿萝四下寻找起来。
“我听闻宫中有一品秋菊名为寒宫流月,花期极短,只在中秋月圆之时开放。不知传闻是真是假,我们且寻一寻。”
在朝露园中小心地寻了许久,也未曾见到这传说中的寒宫流月,婉君不禁有些失望,或许,这真的就是个传说而已。
“小姐是在找寒宫流月么?”
婉君回过头,见一着银丝织锦袍的男子站在一片碧海生辉菊间。
婉君福身礼道“正是,公子可知寒宫流月所在何处。”
男子温和一笑“随我来。”
在朝露园最深处,有一处荆棘围合的荒地,男子带着婉君小心地穿过荆棘丛,行进百步,便看到了一片月白色的花海。
秋风微拂之下,月白色的花朵随风轻颤,交相辉映,皎洁的月光洒在花瓣上,花海似乎和月光融为了一体,花海荡漾,连月光也摇曳起来。
“寒宫流月是前朝卫妃所种,以泪水浇灌,因而其花汁苦涩咸腥,故而又称美人泪。传闻卫妃就是在一个中秋之夜死于这片花海,从此此花只在中秋月圆开放。寒宫流月,是卫妃的执念,亦是诅咒。”
“是什么诅咒?”
“诅咒坐在这王座上的人,世世代代,永失所爱,追悔一生。”
婉君笑道“这算什么诅咒呢?孝哀帝依旧活得很好,世世代代的君主都过得很好,就算失去所爱,只要他们坐在这个王座上,就拥有一切。”
“并不是每位帝王都冷血薄情,他们面对心爱的女子也会温柔。”
“真是这样么?”婉君紧盯着男子的双眼,似乎要从其中看出什么。
那一刻,男子觉得他的心思被看穿了。
“今日多谢公子引路,时辰不早了,婉君先行告退。”
男子望着她消失的背影,禁不住的出神。他低下头,在他脚边,静静躺着一枝瑶台玉凤。
靖安殿。
一道欣长消瘦的身影立在殿前。
“世子来了啊。”一个慈祥的女声温柔道。
“陈嬷嬷身体可还康健?”
“唉!年纪大喽,怕是撑不了几年啦!若是还能看到阿敏回来,老婆子也算了了个心愿。”
“嬷嬷人好心善,自会长命百岁的。”
“哎哟!我们世子嘴总是这么甜,这甜言蜜语若是对着姑娘家讲,又该有多少人被迷住啊!”
静安殿前的男子,正是封安远。
此处乃后宫之地,他身为外男,本不该出现于此。然每次的簪花宴,陈嬷嬷都会差个宫人去迎他见到个提着雕花红灯的男子,就将他带到靖安殿来。每次,他都会提着那盏红灯,盼望着能见到那令他魂牵梦萦的人。
“这都到了中秋了啊!”陈嬷嬷坐在殿外的石桌旁,“都快三年了,静安殿眼看着荒废下来,宫中似乎都忘了还有这么个地方,也就只有世子您会来看看我这老婆子。”
陈嬷嬷看着面前玉一般的人,不禁叹了口气,“世子进去瞧瞧罢,老婆子每日都亲自打扫,干净着呢!”
封安远小心踏入殿内,似乎是怕惊醒了谁。淡紫色烟罗垂纱幔,黑漆楠木博古架,红木琴桌,紫漆描金海棠翘头案,酸枝木镂花镶石圆桌,松木花鸟宫凳,紫玉珊瑚雕花屏风,黄花梨雕瑞兽花纹床,穿珠琉璃阁帘他一寸一寸地抚过这熟悉的陈设,每一道雕花纹路他都无比熟悉,就连那座金漆八窍兽纹炉中,飘散出的都是他熟悉的凝神香,一切都那么安详,仿佛宫殿的主人从未离去。
他熟练的翻出一本册子,册中空无一字,却夹了十几朵干枯的瑶台玉凤。他轻轻将前襟的花取下,小心翻开崭新的一页夹好,复又将册子放回原处。他想,等他将这册子集满了花,那个人就会回来了。
封安远出了大殿,对着陈嬷嬷施了一礼,提起红灯,静静离去。晚风吹过,背后似乎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金水台。花错被姑娘们的热情憋得喘不过气,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强自硬撑,等到小姐们都散去,他才脱身。此刻,抱着满怀的簪花,他不禁叹道真是可惜了这些官家小姐,只能一腔痴心付流水了。
正在此时,他看到了阿卫。
“阿卫!”花错欢喜的叫她。
阿卫见了他,亦很高兴,道了福礼,“没想到公子竟是忠义侯府的大公子,今日见公子式艺,真是令阿卫大开眼界。”
“害!”花错将簪花丢给了金水台前的内侍记名,“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不过是耍个花架子撩拨姑娘们罢了,真正打起架来,谁的拳头硬才是正道理,哪有人在意打的漂不漂亮!有机会,我给你看真正的剑法。”
阿卫掩袖而笑,道“公子果然是存了哄姑娘的念头。”
“正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花错笑答,“阿卫,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音律大家,改日也教教我呗!”
“公子愿意学,阿卫自然乐意之至。”
阿卫低头看了看花错前襟的簪花,道“公子的簪花还未送出去吗?上京的各位小姐竟是无人能入公子的眼?”
“呃,这个嘛”他又没有心上人,送给谁去?
“倒不是我眼界太高,而是我年纪尚浅,无需这么早就定下个情人,说不定以后会有更好的呢!不过阿卫,还没有人送过你簪花罢?若不嫌弃,就收了我这一朵!”说着,花错取下簪花,递给阿卫。
阿卫一怔,正不知如何应答,远处传来了绿萝的唤声,花错将簪花塞进阿卫手中,边跑边嚷道“不必谢,下次我去听曲儿,记得别收我钱就是了!”
阿卫看着手中的簪花,雪白的瑶台玉凤与她的舞裙甚是相配,想到花错总是玩世不恭的脸,阿卫展颜一笑,轻轻地将花别在了鬓间。
各位公子小姐手中的花大多送了出去。内侍将簪花名单呈给礼官。众人重新落座,礼官唱到“明政三年中秋簪花宴簪花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