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禾终于将此事说开,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连忙把桌上东西收拾妥当,又朝裴继安告声退,自捧着托盘便往外头厨房而去。
她白日间同郑氏出去走了一天,晚上又因沈轻云之事大哭了一顿,本来就病体初愈,此时已经有些疲惫,洗漱之后,早早便上床歇息了。
却说另一头,裴继安收拾妥当回得房中,本要提笔作文,然则那笔落在纸上许久,却是仍旧只有寥寥几字,索性把笔撂了,默默坐着。
他这一处不说话也不动作,一旁坐在榻上的憋了半日的谢处耘便再忍不住,出声叫道“三哥!三哥?”
裴继安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过去,问道“什么事?”
谢处耘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婶娘同我说了一桩事,我却不能不管——你是不是同意要娶那姓沈的孤女做妻?”
裴继安眉头一皱,看着他道“你平日里就如此说话?”
谢处耘被噎了一下,只得道“我同三哥私底下才这样说话,对着旁人,从来不是这般,也是知晓人情礼仪……”
裴继安不悦地道“你知礼是为自己而知,难道是知给别人看的?为人乃是为心,‘姓沈的’、‘孤女’,你心里就是这般想的?”
他的语气十分严厉,听得谢处耘委屈得心都酸了,可酸过半日,还是老老实实低头道“我错了。”
裴继安这才又问了一回,道“什么事?”
谢处耘的道“三哥,你当真要娶那沈家姑娘?我已是听婶娘说了,她家中并无父母兄弟,只有孤身一人——我不是看不起她,也不是嫌她丑,只你辛辛苦苦这许多年,也不过在县衙里头做吏,不靠科举又想要得官,哪里有那样简单。”
“凭你之才,县中谁人不知,倒不如等一等,待得有了机缘,再说一门好亲,届时郎才女貌,若能得那岳家助你一臂之力,岂不比现在强上许多?也不白得他的好,难道你有了出身,竟不会提携妻族?”
他越说越来劲,只觉得自己果真很有道理,然而说着说着,只听屋子里单有自己的声音,裴继安竟是毫无反应,回头一想方才所言,心中登时咯噔一下,抬头一看,果然对面那人已是满脸怒容。
裴继安皱眉道“你去那州学数月,整日都在做些什么?好东西没有学会,倒是学来了这等旁门左道的路数,还有脸来我面前说,是来找打吗?”
谢处耘接连出得昏招,实在后悔不迭,哪里还敢说话,只好老实低头认错。
他嘴里一面检讨,心中却是一面把那沈念禾拖得出来骂了又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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