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阿依慕没想到会是她,已经香消玉殒的和亲公主。
苏聿辰点头,“安平是安亲王的女儿,从小也是在宫里厮混着长大的。她总也喜欢鼓捣些新奇东西,常常便装溜到民间去玩儿,倒也自己做了些产业出来。”
懂了,言下之意,她不是养在深闺的普通宗室儿女。不过大周朝建朝不过一代,除了苏聿辰,大部分王孙宗室也并不是生来就是贵族,多少也经历过平民生活的摸滚打爬。
忽而又想起什么,阿依慕疑惑道,“安平不是与你四哥走得很近,你为何还要与她合伙做生意?”
苏聿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我无意参与他们的斗争,她与谁交好其实我都无所谓。”
他小时候由于父皇的宠爱总是被四哥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但是随着他年岁渐长,这种敌意仿佛渐渐消弭,兄弟之间总能维持着起码的和睦融洽,直到这次于祜之行。
四哥的心,真狠啊。
回忆里暖风熏人,小安平笑得露出六颗亮晶晶的牙齿,灵活得翻坐在朱红墙头,晃动着脚丫子,“小九,快来,说好一起去看四哥射箭,再晚咱们就来不及啦。”
大手捏紧了手中的茶杯,骨节都泛起了些清白,良久,又渐渐松开。
整个皇宫的开心果安平姐姐,和她清脆银铃般的笑声,都一起消逝在了这遥远孤寂的异国他乡,只余一座凄凉青冢。
原本以为他和安平公主交情淡淡,甚至是敌对双方,不想如今看起来倒似有些亲情在里头。一时间,阿依慕的心头也莫名地涌上些难过来,气氛变得稍许压抑。
男人低垂的眼睫遮住了所有的情绪,眼角眉梢都泛着清冽和冷淡。
“你别伤心了。”阿依慕有些笨拙地开口,她是真的非常不会安慰人,尤其是当她也认为那是一件令人伤心哀愁的事情的时候。
“嗯,”男人低沉地应了一声,抬起头来,扯出一抹笑容,“我是真不清楚我们楼里还能有那种秘方,想来那个顶级茶汤是他们之前抛出来的噱头罢了。”
他又冲阿依慕挤了挤眼,“反正也没哪个冤大头送上来真的要尝。”
他有意活跃气氛,但是阿依慕陷入了沉思。
阿依慕反常的失败被人们渐渐接受,理由是隆沙饮用了满记的大力茶汤。不管有多少人相信这个神秘的茶汤子,至少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人们只会自然而然地想到满记,想到变强大的隆沙。
仿佛,在遮掩着什么。
她抬眼对上了苏聿辰的双眸,黑色的漩涡升起,苏聿辰沉声叫住了店小二,“叫苏掌柜出来。”
他不是傻子,只是之前思路不对,他的调查都集中到了隆沙,还有隆沙背后的西梨国,全然忘记了就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满记茶楼——当时的事发现场。
他们上到了顶层的包厢里。
苏掌柜来的也很快,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面白无须,回话时自然地弯下腰来,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尖细,这是个大内出来的公公。
阿依慕已经掀开了帏帽,苏掌柜眉心一跳,“原来是十三公主大驾光临。”
嘴上笑呵呵地,苏掌柜立刻招手示意小二把顶级的茶叶端上来。
“苏掌柜,那日情形如何,还请你细细说来。”苏聿辰开口道。
他是主人,说的话无形中就带着威严。从宫里出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人精,无需明说,在场的人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