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禀报事情的太监听到声音吓得一颤,慌忙在门口跪下,半响方禀道“王上,芩妃娘娘……已送入王的寝宫。”
宁千易浓黑的眉心皱了一皱,漆黑的眼珠抬起,听到芩妃二字,再无从前半分柔情。经过这三日的喧哗吵闹,他昔日爽朗的面容布满憎恶,就是那个女人,仗着他从前对她的宠爱,联合后宫妃子在他寝宫门前闹事,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紧闭着唇,盯着门口的太监,不出声。
立在一旁的王宫侍卫总管历武见他面色不好,便对门口太监说道“王上已经知道了,你退下吧。”
门外之人忙应了退下。
宁千易转头看向这个跟随他多年在感情上如朋友般的侍卫,想了想,问道“朕,算不算得是一个好国君?”
历武不明白他何以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但见他神色认真,便毫不犹豫地点头,目带崇敬道“王上事事以国与民为先,是天下最圣明的国君。”
宁千易微微自嘲,又问“那朕,又算不算得是一个君子?”
历武仍然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笑道“王上为人光明磊落,当然算得君子。”
宁千易向来坦率的目光忽然变得悠远深邃,沉得像是被凿了一个漆黑的无底洞,他又开口,语声中的爽朗豪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思量中的深沉,“如果朕,不想再做明君,也不想再做君子,你……可还会像从前那样,以真诚待朕?那些大臣们是否还会像以往那般效忠于朕?我尘风国的子民,又会否一如既往的拥戴朕?如果因为朕的私心,将来与临天国开战,一定必败无疑吧?”
历武面上豪爽的笑容凝结住,他愣了一愣,王上的意思是……他心中一惊,忙道“王上,您不是已经召了芩妃娘娘侍寝了吗?”
“是又如何?”那个女人,如果可以,他如今一下都不想碰。
历武似乎明白了王的心思,他担忧的皱起眉头,“王上,您……三思!”
“连你也不赞同?”宁千易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落寞,像是被所有人抛弃般的表情。
历武忙道“臣是觉得,王上可以留公主在宫里,但散尽后宫……确实太严重了!”
他也想就这么留住她,可是,即便是他散尽后宫都留不住她,若留着这后宫三千嫔妃,又如何奢望她能留下?宁千易目光黯然,自一年前的分别,她就变成了他的一个仿佛永远都无法触及的梦,而这个梦,如今就在他眼前,他却依然无法触碰。
宁千易将身子往背后的桌案上一靠,对历武挥了挥手,似是累极般,声音低沉而疲惫道“你出去吧,朕一个人待会儿。”
历武无声退出,虽然心里有担忧,但他相信以王上之明智,一定会想清楚。
御书房的门被关上,将暗黑的天色阻隔在厚重的门外,而屋里头灯光明亮刺眼,照着一地明黄,如同被编织起来的责任的枷锁将他困在中央。
他拿起奏折,一本一本翻看着,从桌上到地上,每看一本,心都在往下沉。
三更过后,御书房更加凌乱,他从满地的奏章里站起身,双腿有些麻木。
“来人,收拾了。”
“是。”
宁千易看着门外黑沉的天空,挺起胸膛,抬头吐出一口闷气,似是下定决心般的朝寝宫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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