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丞相只觉肩头一沉,那只手像有千斤重般,压得他腿脚发软,险些当场跪下来。
已有不少人的目光投了过来。
他脸上又恼又恨,低声叱道“楚王你放肆!陛下面前,难道要谋杀朝廷命官不成?”
“杀你?”江寒舟扯了扯嘴角,语气森然道,“本王还嫌脏了手。”
可他也没放开手。
白丞相忍住呕血的冲动,无比艰难道“你这么对老夫,就不怕老夫对顾晏下手?”
岂料,江寒舟却嗤笑道“你做到再说。”
就,挺嚣张的。
白丞相被气得差点吐血,好在这时江寒舟也松开了手,他才得到缓和之机,无端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庆幸。
只是,那看向江寒舟的目光里恶毒而阴冷,像极了在寒潭里蛰伏的蛇。
对此,江寒舟恍若未觉。
在他打算回京之前,就已经猜测到了现在要面临的局面。
所谓“勾结谋反”之罪,肯定是不能认的,并且他也有办法扭转这个局势。
而由此引发的一系列隐藏危险,也被他考虑进去,并且也做好了相关部署。
在他看来,白丞相想要借此机会来逼他就范,无异于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刑部尚书张云行色匆匆地走进来,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张云跪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额头直冒冷汗,“臣叩见陛下。臣有罪!”
皇帝睁开眼,脸色沉沉的,“张爱卿何罪之有?”
“启禀陛下,臣前往刑部衙门拿取证据,奈何衙门里突然起了大火,竟是把证据都烧得一干二净。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说着,张云重重地磕起头来。
咚咚咚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着,直教人心头不安。
白丞相见状,立即跳出来道“陛下,此事定有蹊跷。为何张尚书刚要去拿证据,证据就被火烧毁了?”
皇帝“那依白相之见,这又是为何?”
白丞相瞥了眼身旁魁梧的人,振振有词道“老臣觉得,且看证据被销毁后,谁得益最大,谁最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白相指的是谁?”江寒舟道。
白丞相不答反问,“楚王觉得呢?”
江寒舟却笑了,转身对皇帝说道“陛下,臣却认为,此举是幕后之人心虚所致,旨在借机销毁证据。陛下也知道,臣常年镇守边关,又与京官素无联系,摆明了不可能参与到什么勾结谋反案中。”
“之前,臣不在京城,幕后之人自然不遗余力地抹黑、污蔑臣,更想要借此机会置臣于死地。但如今臣已经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接下来还会凭借一己之力推翻这可笑可耻的罪名,对方想来是急了,才会做出这般销毁证据的举动。还请陛下明察!”
白丞相听着这一句句绵里藏针的话,只差没当场跳起来,指着他鼻子怒骂。
但赵辰羽暗中递来的一记眼神,硬生生压下了他要与之争辩的冲动。
皇帝沉默地坐着,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和威严。
他知道,在这两人里,必定有一人说了真话,有一人说了假话。
只是,他却不敢说,那人是谁。
如果白丞相说得没错,那么楚王就是与先太子勾结谋反的人,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死。
可自从楚王走入这大殿里,他一直都在观察着此人的神色,却发现对方脸上除了嘲讽,再无其他明显的表情,甚至也没有即将面对制裁和审判的恐惧。
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假装镇定?
而如果楚王说得没错,那就意味着他被白丞相等人蒙骗在鼓里,那么,先太子谋反一事,是否又另有内情?
一想到这个,皇帝只觉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个可怕的可能跟着浮上心头——
若是先太子没有谋反?
有些事情不能深想,一旦追根究底,极有可能会拉扯出底下盘根腐烂的诸多设想。
底下还在吵闹着,他的脑子里却被这个想法占据,头痛欲裂。
他扶了扶额,冷声叱道“都给朕住口!”
一刹间,天地安静。
皇帝径自看向江寒舟,冷声问道“此事关系重大,楚王既然回京,就配合刑部查清真相。张爱卿,这事儿就交给你来办。”
这态度,已是不容置疑。
张云心里哭嚎不已,诚惶诚恐地道“臣遵旨。”
其他人则对楚王报以深切的同情,暗暗想着,他这番“自投罗网”,是否能换得从轻处置。
对此,江寒舟恍若未觉,只拱手道“陛下,既然麻烦张尚书一件事也是麻烦,两件事也是麻烦,不如也让他替臣处理刺客一案吧。”
一听到“刺客”两个字,白丞相和赵辰羽齐齐变了脸色。
皇帝见他又把“刺客”提出来,颇是不耐烦“什么刺客,值得你拿到大殿上来说?”
“这些刺客,可不是普通的刺客。”江寒舟瞥了眼脸色发白的赵辰羽,道,“当时,臣赶回京城的途中,遭遇了好几拨刺客的围杀。对方武功高强,招数又与银面死士极其相似,臣特意带回了几具刺客的尸体,以供张尚书查案、处置。”
“银面死士”这四个字,让赵辰羽彻底慌了神,那一瞬间,他甚至感觉到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几乎要把他射成靶子。
在东陵国的朝廷里,银面死士的存在不是秘密。
这支隶属于历代储君的死士,在每个大臣的心中拥有着不平凡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