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磐瞟了一眼她手里的淡雅帖子,带着一丝不屑,移开了目光:“陛下即位不久弄出来的,对京城所有人开放。还夺了国子监的款项。往前十年,说它是京城最大的祸害都不为过。”
祸害?!
微飏高高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面前已经是自家的院子,范阿嬷带着人远远地迎了出来,先给微飏行礼,又毕恭毕敬地给石磐问好。
“规矩倒是不错。”石磐接到了微飏直眉瞪眼的威胁,只得勉强赞了一句。
范阿嬷登时便放松了下来,眉开眼笑,忙接了二人进去。又是笼火盆,又是烧手炉,倒了热茶又拿细点,小心翼翼地看了石磐一眼,方冲着微飏眨眼:
“小娘子往日里离不得的小点心,今儿到这会儿还没吃着,可馋了?”
微飏忍不住呵呵地笑,摆摆手,只端了热茶去喝:“不碍的。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殿下待我极好,生怕我饿着,眼瞧着我吃撑了才放人。”
顿一顿,笑道:“我如今只想山楂水喝,阿嬷去帮我看着,让厨房多加几勺糖饴。”
范阿嬷会意,惭愧地笑了笑,忙道:“是是!饭后原该喝一杯的,是老奴忘了。小娘子和女官宽坐,奴等便来。”
说着,把拼命想往石磐跟前凑的大燕小燕等人都带了出去,还轻轻地关上了门。
“这还不错。”石磐瞟了一眼窗外,这才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道,“女学一开始便由长公主做山长。可那时长公主独子病逝不久,正伤心,哪里顾得上?便委了崔驸马的妹妹代替教管。”
微飏心中一动:“崔?哪个崔?”
石磐看着她,赞许一笑:“清河崔氏那个崔。”
五姓七望等世家大族,便经过了整个隋唐,也不曾真的衰落。前两世微飏冷眼看去,反倒有些重振雄风的劲头儿。
“这倒……”微飏刚想啧啧称奇,却想起如今的身份,忙住了口。
“长公主贤良淑德,清河崔氏特意聘之为妇——虽是填房,却十分尊重。亦因这桩姻缘,陛下又娶了先恭文皇后,并取得崔氏鼎力相助,平定天下时,少了许多杀戮。”
石磐警告一般盯了微飏一眼,从容道来。
“这正是功莫大焉!”微飏多聪明,立即奉上一记响亮的马屁,分别赠给崔氏和端方帝。
石磬的脸色缓和下来,继续说道:“因崔氏功高,陛下还封了崔驸马的胞弟为善国公。当时崔氏幼女寡居,恰在娘家闲住,才名卓著,执掌女学自是当仁不让。
“只是这一位恰因博闻强识、才学卓绝,性情便有些——”石磬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哼了一声,方吐了一个词儿出来:“天真烂漫。”
微飏恍然大悟。
这个意思就明白多了:往好里说是崖岸自高、任情纵性,往损里说,那就是目空一切、刻薄无礼。总而言之,这位是得罪人的高手。
有这么一位山长,学生们又是三教九流、权贵平民的所有适龄女娃们混养在一起,各有各的骄傲,各有各的心眼儿,那不打架才有了鬼!
而且,一个女学而已,哪里够青春期的少女们尽情霍霍?!只怕是京城的人们,都深受其害。
脑补一下那个景致,微飏嘿嘿直乐:“那会儿的京城好可怜。”
这个延伸逗得石磬微微一笑:“三小娘子是个明白人。
“原本这位崔家小妹只是暂时执掌女学,可偏她做上了瘾。
“长公主丧子之痛才过不久,又连接遭逢儿媳怀着遗腹子病逝,一尸两命,驸马也因此伤感,神情恍惚之下,马落山崖而死。长公主备受打击,病了好大一场,便更懒得管外事。
“后来,这位崔家小妹因惹祸太多,被人告到了太极殿。陛下无奈,索性便将她收入了后宫,女学这才重新回到长公主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