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飞心念一动,有点明白马中华的意思了,马上说道:“马书记,事情的情况大家都清楚,老邓虽然是一个好人,但与这件事是……无法分开的,他现在已经退了,如果主动一些……也没什么坏处。您是我们的大班长,我不同意你来承担责任!”
马元宏马上说道:“省长说得很有道理,马书记,要我看……那就委屈一下老邓吧。”
“这个……”马中华的脸上有些难色。
张鹏飞看向秦朝勇、田立民、焦铁军等人,几人会意,马上出言表态,希望由邓志飞来承担责任。张鹏飞刚才已经看出来了,马中华不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脸,他需要一个台阶,那他就来个顺水推舟,送给他一个人情。不过大家都很清楚,无论马中华表面上怎么说,他这次的做法都不那么的好看。
马中华见大家都想把责任推给邓志飞,便不再坚持,很为难地说:“那……我就和志飞谈谈吧,哎,真是于心不忍!”
“马书记,其实老邓早就有这种想法,就是您不说,他也准备向组织上说明情况,代替我们承担省委的责任,他虽然退了,可是心里还想着我们哪!”
马中华郁闷地看向焦铁军,从今天开始,他算是与这个人彻底闹僵了。一想起此事,他就忍不住想发火。当然,通过此事,省府两院的两路人马算是摆明了刀枪。大家都明白,马中华与张鹏飞的蜜月期也快要结束了。
散会之后,刚刚走出会议室的张鹏飞就接到了父亲刘远山的电话。
周六,张鹏飞赶回京城参加乔老的遗体告别仪式。在哀乐声中,张鹏飞搀扶着刘老走在最高首长的身后,缓缓来到乔老的遗体前鞠躬。按照级别而言,张鹏飞不可能排在最高领导人的身后,只有刘老够级别。刘老年纪大了,参加这种活动,身边需要有人搀扶,这也是刘老让张鹏飞参加告别仪式的理由。理由很充分,但是今天在场的人都很清楚,刘老的举动着有特殊的政治含意,有些事不言自明,大家都懂。
刘老同乔老曾经是战友、同事,更是政治对手,在他们这辈人当中,现在只剩下刘老自己了。他不顾身体虚弱,主动要求来参加老战友的告别仪式,名义上是对老战友的尊重和不舍,而更多的是想表明他才是最终的胜利者。这对老冤家,在党内是出了名的死对头,如今乔老虽然离世,但是两个派系的斗争并没有结束。可是,两位老人却已经分出了胜负,谁活得长久,谁就是真正的胜利者。刘老想用自己健康的身体向大家证明,他还活着。
刘老没有让身边的特护扶着自己,而是让孙子出现在身边,这是在向乔系示威。刘老决定在这种场合隆重推出张鹏飞,他没有选择刘远山,而是选择了张鹏飞,有意向大家表明张鹏飞是刘家的第三代接班人,此举也是向乔炎彬施加压力。没有了乔老这尊活佛,乔炎彬的未来之路会更加的凶险。同时,刘老也是想告诉那些支持乔系的领导干部,谁要是敢欺负刘系,他决不会答应!总之,刘老的行为,在现场的领导心中有着各种各样的解释。
乔老静静地堂在鲜花丛中,虽然遗体经过了修饰,但仍然难掩他的苍老。张鹏飞望着身披党旗的乔老,同爷爷一起鞠躬,两人满脸的悲痛,似乎躺在那里的不是他们的政治对手,而是至亲至爱的人。刘老鞠躬之后,在张鹏飞的搀扶下走向家属,乔家排在第一位的是乔炎彬的二叔,其次才是长子长孙乔炎彬,紧随其后的是其堂弟乔炎鸿。刘老握着乔炎彬二叔的手,沉重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当他与乔炎彬握手时,才说:“炎彬啊,我们这帮老战友,都走得差不多了,你爷爷这辈子为党和国家干了很多事,你们要引以为荣!”
“我会的,谢谢首长。”乔炎彬低沉地说道。
因为张鹏飞不是以个人的身份来参加告别仪式,他的身后全是党和国家领导人,他没有理由与乔炎彬握手,现在他的身份是刘老的护理人员。张鹏飞从乔炎彬身边走过,轻声说了句:“节哀顺便。”
“谢谢……”乔炎彬的眼神很复杂。
当张鹏飞搀扶着刘老从邓雯身边经过时,邓雯望着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来打张鹏飞几个耳光。但是邓雯也清楚,随着外公去世,他们这些外亲将来只能更加的小心。乔炎彬已经和他们打过了招呼,如果再惹事,恐怕他也无能为力了。乔炎彬把话说得很明白,他现在要全身心投入到官场,没有闲心和精力去为他们擦屁股。这次帮助邓虎,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乔炎彬眼望着张鹏飞和刘老从身边走过,心中的愤怒和悲伤可想而知,爷爷临死前的话总在他的耳边徘徊。他双拳紧握,虽然今后没有了爷爷的支持,但是他永远会与那个人一斗到底!
遗体告别结束后,乔老将被火化,刘老由于大病初愈,在张鹏飞的陪同下早早的离开了,只留下刘远山应付场面。在回去的车里,刘老望向张鹏飞,突然说道:“其实我从来没有恨过他……”
张鹏飞一怔,随后微笑道:“您只是想争一口气,是吧?”
刘老点点头,回头望着渐行渐远的八宝山,叹息道:“人活到现在,最后只剩下几缕青烟,一把土灰,还有什么好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