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稀稀拉拉的。
张猛脸上有些挂不住,不高兴道:“董事长顶着个大太阳过来慰问你们,你们就这态度?”
“怎么慰问?拿嘴慰问吗?”
“就是,是不是多发点钱?”
“给大伙儿买点冰棍也行。”
看到一帮泥腿子七嘴八舌,张猛不干了:“你们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董事长他……”
“猛子。”杨枫抬手制止张猛继续说下去,他上前一步,道:“各位老少爷儿们,大家辛苦了,这么大热天的,你们还在沙场里干活,虽然你们都是为了生活,为了多挣俩钱,但是,作为公司主管,我还是要感谢你们。”
说着,杨枫鞠了一躬。
看到大家总算注意过来,杨枫继续说道:“你们可能看我年轻,但是,我做事可不含糊,今天我给大伙儿带来了慰问品,人人有份,就是提醒大伙儿在高温下干活,一定注意身体。”
“慰问品,什么东西。”工人们一个个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
“瞧瞧,一听说有慰问品,你们一个个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张猛奚落着,还是带着两个弟弟,将小板车拉了过来。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小板车上面的购物袋子。
张猛道:“人人有份,排成一队,不准拥挤,不守规矩的,东西没收。”
这句威胁还是有点儿作用的,三十个人排成了整齐的一队,张猛勾勾手,队伍走了过来。
然后一人一袋子,都是事先分好了的。
拿到礼品的立刻议论开了。
“二斤白糖,一斤冰糖,一袋菊花茶,一袋绿茶……不错不错。”
“龙虎人丹,嗯,我看看,原来这玩意是防中暑的。”
“藿香正气滴丸,这个好,也能防止中暑,县城大药房一盒子卖到三十块呢。”
“这么说这一袋子也值个五十六块呢嘛!”
“切——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是唯一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所以,所有人目光都看了过来,包括杨枫、秦雪、张猛等人。
说话的是个而立之年的男青年,个头不高,一米六多点,微胖,圆脸上坑洼不平,戴一副半框近视眼镜。
感觉大家都看过来,他马上有些不自在了。
张猛牛眼一瞪,就要上去削他,却被杨枫一把拉住。
一个腰身有些佝偻的中年男人走了过去,指着男青年质问:“张福阳,大家都是傻子,就你聪明?”
“叔,我……”
中年人一摆手:“不要叫我叔,辛辛苦苦供出来你这么一个野鸡大学毕业生,高不成低不就,眼看着也是三十岁的人了,一事无成,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体谅体谅你妈!”
“叔,别说了。”张福阳满脸通红。
“我要说。”中年人摇摇头:“今天我就要让你看清自己的问题,为什么毕业六年,你什么工作都干不长?你这个嫌脏那个嫌累,要不就是有加班,要么就是没有法定假,或者是工资低,或者是没前途,总之没有一个适合你的。”
张福阳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他叔叔却越说越来劲:“都是人家公司的问题,那些公司是怎么生存的,那些工作是不是就没人干?你就没有反省一下自己,就没有找找你自个儿的问题?老板轻松,工资还高,你能干吗?你是那块料吗?”
“叔,我求求你,你别说了。”张福阳抱着脑壳蹲在了地上。
“最后一句。”中年人竖起食指:“你的问题很明显,就是因为没有感恩之心。人说常怀感恩,知足常乐。咱们这是在打零工,跟公司没有合同,公司没有慰问咱们的义务,现在董事长顶着大太阳,纡尊降贵,给大家来发福利,大家都知道感恩,就你一个歪嘴,就你会说风凉话,你算什么东西!”
“叔,您不是说最后一句嘛!我真知道错了。”
“不,你个记吃不记打的货,今天我张德全要替死去的大哥好好教训你,要给你掰开了揉碎了,给你说个清楚,再这样下去,你就废了!”
眼看着张德全越说越激动,还不知道要说多长时间,张猛想要阻止,却见杨枫微微摇头。
张德全扶着腰,弓着身子道:“你爸死得早,你妈肺结核,我有肾病,为了供你上大学,我连自己的病都不治了,现在怎么样?你就这副鸟样,我真是后悔,你妹成绩那么好,考上了大学,却没钱读,我真是对不起我的女儿啊!”
说到这里,张德全嘴唇一阵颤抖,眼眶尽湿,吸了吸鼻子,扭头看着张猛:“我这身体能干什么?要不是张经理让我打打杂,我……”
“老张,别说了。”张猛挠挠头,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说了,不说了,东西也领了,大家都去干活吧。”张德全拿手背擦了擦眼角。
“等等。”杨枫上前几步,道:“看来我这一趟来对了,而且来的有些晚。”
这一次,杨枫就是几十双目光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