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董永成坐在自己的工作室里,房间没有开灯,电脑屏幕上播放着海底世界的屏保。
没错,董永成这个具备一定神格的写手,他获得了一定的回报,一家人租了一套小区三室两厅的单元房,带暖气,董永成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室。
此时,他左手摩挲着一张胶片,右手捏着一支即将燃尽的烟蒂,房内烟雾缭绕,而硕大的烟灰缸中,少说堆了五十个烟头。
这是一张ct片子,是董永成的检查结果。
白天他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最后发现脑袋有问题。
恰巧碰到院长方九问,方九问询问了病史结合片子,得出结论。
董永成头痛,是因为颅内的血块压迫中枢神经,而这应该是车祸留下的后遗症。
方院长建议立刻住院并且尽快手术。
董永成问了手术成功的几率,方院长实事求是道:“因为位置特殊,血块被密集神经包围,所以,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
“百分之五?”
黑暗中,董永成摇了摇头,眼泪夺眶而出。
“只有百分之五的概率,我要是去做,才是脑子有病!”董永成苦笑着自言自语,旋即又说:“我的脑子本就有病。”
他并不怕死,他流泪,是因为好不容易改善了妻儿的生活,可是这才是刚刚开始,为什么自己已经回头了,已经懂得珍惜了,老天爷却不再给自己机会?
原来,举头三尺真有神明,原来,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原来,曾经做错了事,无论如何,也会付出代价。
“老董。”
听到胡翠华敲门,董永成忙不迭抹了把脸,藏起了ct片子,又起身打开了窗户。
“咳咳……”
即便如此,胡翠华进门后还是没忍住一阵咳嗽,责怪道:“老董,你疯了,想要把房子点了吗?”说着,摁亮了灯。
“对不起。”董永成说。
“干什么?”胡翠华笑道,突然大叫:“老董,你的眼睛好红,你不能再这样拼了,得注意休息,钱多少才是个够,我已经满足了,咱日子还长着呢。”
“谢谢。”董永成扳着胡翠华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柔声说。
“干什么这么肉麻,都老夫老妻了,你今天这么客气,我都不适应了。”
董永成笑了笑。
“哦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卡在某个情节上了,我的大神,你这是在找感觉?”
董永成点头笑了。
“少抽点烟,开窗通风,注意休息,我给你做了夜宵,你最爱的肥肠米线,一会端给你。”
胡翠华说完,抬脚往外走,身体却被董永成从后面抱住。
“干嘛!”
董永成抱得很紧,胡翠华身体软化了,气息有些急促:“你想了?”
“果果睡着了?”
“嗯!”
“小琳呢?”
“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小杨脱离危险了没有。”
“就这样抱着,抱一会。”
“老董,”胡翠华转过身子,同董永成面对面站着,她捧起他瘦削的面庞,摘掉近视眼镜,踮脚在他有着浓郁烟味的唇上吻了一口,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董永成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作家都是神经质了,我没事,这么晚了,你打个电话问问小琳在哪,要不我去接她,顺便看看小枫的情况。”
胡翠华笑道:“你越来越像个继父了。”
“本来就是。”
“我说合格的称职的。”胡翠华补充道,“我出去给她打电话,你稍等。”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董永成做出两个决定,第一,不做手术,第二,不告诉胡翠华。
……
听说杨枫手术很成功,蜀南来的那些人纷纷就近找酒店住下了,本地的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当阮道佳听到白富盛的汇报,不由长出一口气,高兴地说:“值得喝一杯,小白,陪我一起?”
“不胜荣幸。”白富盛说。
两人来到校门口一家东北小酒馆,老板根本不问,直接送上几个碟子,一壶酒。
白富盛看了看,有油炸花生米、卤臭干、凤爪和鸡胗,酒壶还放在一只茶缸里温着,白富盛笑道:“校长,看来您是这里的常客。”
阮道佳笑了笑,不答反问:“不会跌了你的身份吧!”
“哪里哪里,我也是苦孩子。”
“呵呵,这酒不分贵贱,得喝着踏实。”
“校长说的是。”
老板走了过来:“阮校长,这是我亲手做的泡茶,绿色无公害,您尝尝。”
“好,好。”
“你那么大的领导,一点架子都没有,我在这里开了二十年,迎来送走好几任校长,只有您到我这里吃东西,不嫌跌份儿?”
“去忙你的吧,老陈,你这是赶我走呢?”
“阮校长,吃着喝着,有什么需要喊我一声。”老板说着走开了。
阮道佳往嘴里扔一颗花生米,嘎吱嘎吱嚼着,说:“小白,我感觉你是真高兴,这么说,你们家儿子同小杨的恩怨了结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那小兔崽子是被我给宠坏了,他现在对小杨崇拜的不得了,顾不上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