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9 章(2 / 2)

这侍女在她掌下动了动,缓缓醒转。

她没有死,柔嘉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我……”侍女睁开眼睛,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我这是……”

她坐直了身体,抬起头来见到面沉如水地站在面前的柔嘉,顿时站了起来,叫道,“小姐!”

柔嘉看着她,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趴着?”

“奴婢——”明明记得自己是要进来取东西,可不知为什么却在这里睡着的侍女努力地想解释,“奴婢不是故意要在这里偷懒的,只是不知为何……”

她在柔嘉面前努力回想着,可是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却如同被烟雾笼罩一样,叫她一点也看不清。

“不必想了,算了。”柔嘉看了她片刻,最终说道。

那些东狄人要做手脚,如何会让人发现?她便是再努力回想也没有用。

她在桌旁坐了下来,抬手取了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之后将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侍女听她对自己说道:“你出去吧。”

她应了一声“是”,安静地从房中退了出去。

……

兴隆钱庄,地底深处。

欧阳离把手中的黄铜钥匙插进了锁里,然后轻轻一推,这扇在地底紧闭的门一下子便打开了。

门一打开,里面的火把就自动亮了起来,照亮了其中堆积无数的财富。

在过去几日,那让人头痛的国库空虚问题,都在这满地的金银财宝面前迎刃而解。

那站在他身后,带着黄铜钥匙来的信使越过他走了进去,与他一同进去的还有钱庄的两名管事。

他们越过了地上这些金银珠宝,只取走了放在里面的十来个装有书画的匣子。

身穿黑色衣袍的欧阳离脸上没有丝毫的愉悦之色。

他义父去东狄已经去了那样多的时日,传回来的消息在半月前就断绝了。

这意味着什么,欧阳离心中十分清楚,再加上东狄发出的开战信号,他就更加笃定那些东狄人发现了欧阳昭明的行踪。

他担心了这一些时日,然后又忙于兴隆钱庄的资金运转,正在想着该如何补足账目,有人就在江南筹集了资金,通过兴隆钱庄的分部朝着京中汇聚过来。

与此同时,根据驻扎在江南的监察院官员上报,有人持着令牌调动了他们的人手,在江南这块富庶之地筹集了金银、粮草和兵器,正在源源不断地送往军中。

这番手笔,欧阳离原本以为是自己的义父从东狄回来了,只不过没有回京都,而是直接去了江南。

义父这般放心京中事务,没有第一时间回来,欧阳离也觉得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他留下的这个替身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就连欧阳离第一次见他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个替身,还同往常一般叫他“义父”。

等到面前这个“义父”站起来向他行礼,唤他大人,欧阳离才反应过来,这是义父为他可能的离开而做的准备。

京都需要一个他来坐镇,有这个替身在,当初他要离开大周去东狄的时候才能走得如此干脆。

可是没有想到,他才笃定义父归来仅仅两日之后,就有信使从江南来,带来了他义父的信物,然后亲手把这块令牌跟一把黄铜钥匙交到了他手中。

这块令牌意味着他可以调动监察院的一切部署,那把黄铜钥匙则意味着他可以调动兴隆钱庄的一切资金。

见到这块令牌时,所有人心中都是晴天霹雳。

他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同前任欧阳院长一样,欧阳昭明早早选定了自己的继承者,如果有一日要把一切交给他的话,就会将这块令牌传到自己的继任者手中。

可是欧阳离却还怀有一丝幻想,他问这将信物带到自己面前来的信使:“我义父他是不是正在江南?”

来自江南的信使说道:“是个手执大人的令牌的女子。”

听到“女子”这两个字,欧阳离终于感到心中最后的火光也熄灭了。

这将信物送回来的人说道:“她说了,从前欧阳大人在,东狄人踏过来的时候江南会如何,她现在也会让江南如何。而大人你在京中,就拿着这把黄铜钥匙,做欧阳大人会做的事。”

他虽不在了,但他们会为他守住大周。

欧阳离的耳边嗡嗡作响,他当日看着义父从大周离去,前往东狄,从未想过一别就是天人两隔。

在他眼中,世间没有什么他义父做不到的事情,自己成为他的继任者不过是做他手中的一把刀,门下的一匹狼,而是不是这样彻底接过他的责任。

那个伪装成欧阳昭明的替身,正好在这个时候进来,静静地站在一旁。

送信的人没有多看他一眼,而坐在上首的欧阳离也是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黄铜钥匙,没有去多看他。

隔了良久,所有人才听他问道:“我义父……他的遗骸现在在何处?”

他义父要是死了,也不能被埋葬在荒野,他要带他回来。

信使却迟疑地道:“属下不知,那女子是带着侍女前来江南的,她身边……没有欧阳大人的骸骨。”

欧阳离听着他的话,指甲刺进了掌心里。

他的义父客死异乡,连尸骨都不能带回大周来安葬……这笔账,他迟早要同东狄算清。

信使快马加鞭,从江南赶来,交付了自己带来的东西之后,就又带着那十几件书画连夜朝着江南去。

-

城郊別庄,自宁王太妃来了这里之后,庄上的日子就更加安稳了些。

哪怕是早早来了庄上的郡主十天半月都不露面,他们也用不着担心,毕竟有太妃在这里坐镇。

即将要开战的事情传到了这里,霍老心中着实担忧了一阵,夜里睡都睡不好。

宝意现在在东狄的事情,他是少数几个知道的人。

这些时日,宝意不露面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那些暗地里的风声他们还可以不理,可是自宁王府而起的那些流言却不能不管。

宁王在将个中内情同自己的母亲说了以后,宁王太妃便离开了宁王府,来到了别庄上。

她一来便是各方安稳,没有人再质疑宝意在不在庄上。

别庄今日迎来了客人,不像之前那样是来见宁王太妃或者宝意,而是来找霍老的。

霍老出来一看,见是熟人。

烟墨阁的严老板本来在厅中喝茶,一见到他现身就放下了茶杯,从座位上起身:“霍兄。”

霍老走了进来,一面猜测着他的来意,一面说道:“离比试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吗?你怎么这么急就来了?我可先声明啊,在正式比试之前,我不会让你见我宝贝徒弟的。”

“我知道。”严老板道,“我今日来不是为了这个,是为了其他。”

霍老抬手让他坐下了,自己也挑了张座。

冬雪从门外进来奉茶,奉上了糕点。

这个时间是宝意雷打不动要“练习”时刻,院子里谁也不留。

所以冬雪便跟着霍老。

进来之后,霍老没让她退下,她也在旁站着听烟墨阁的东家说:“江南这些时日颇不平静,你在这儿两耳不闻窗外事,大概还不知道。”

“有什么好知道的?”霍老不以为然,宝意一日不归,他就一日没心情去管这些事。

他刚拿起茶杯要喝茶,严老板就说道:“我可是听着江南那里流传出了好些绝版书画,引得各大世家和商行都疯狂,据说近日还要举办一场拍卖会拍卖这些书画。”

霍老看他一眼,他这么一说,霍老就知道为什么他这么上心了。

他放下茶杯,问道:“这不是在抢万宝奇珍楼的生意?”

严老板道:“抢万宝奇珍楼的生意是一回事,倒是那些拍卖的书画名目更叫人惊奇。”

他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张拍卖的名目,朝着霍老递了过去。

霍老伸手接过,将信将疑地打开一看,见到上面写着的那些书画名录,顿时眉毛一动。

这些书画……都是他的库里存着的!

“看出来了?”严老板向他倾身,凑近了几分,低声道,“听江南那边的人说,他们验过了这些书画,都是真的。”

听到这里,霍老一下子站了起来,眼中异彩闪过。

会拿着他的珍藏在这个时候到江南去搜刮财富的,除了欧阳昭明还有谁?

欧阳昭明带着宝意回来了?!

这个消息令霍老心情振奋,他坐回椅子上,连带着对严老板也看得更顺眼了几分,又从他这里挖了些细节出来。

严老板带着这个消息来,原本是觉得霍老会感兴趣,而且听到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绕过他们这些造假大师来捞一杯羹会不爽,没想到他的反应却跟自己想的不大一样。

他一边按下心中的疑惑,一边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听完这种种,霍老心中已经确定了一半,那一定是欧阳昭明跟宝意了。

坏就坏在他现在还要在这里待着不能离开,否则他现在就要到江南去一看究竟,看看他的宝贝孙女是不是还好好的,看看欧阳昭明有没有兑现他的承诺。

把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都问完了,霍老就没了耐心,严老板也是察言观色,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道:“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告辞了。霍兄若是有新的消息,记得差人来烟墨阁告诉我。”

霍老唔了一声,站起身来,对着冬雪一挥手,示意她送严老板出去。

冬雪得令,送严老板出门,才走了一程严老板便说自己可以,让她回去。冬雪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提着裙摆便小跑着回了厅里,见到霍老还站在原地,立刻走上前来问他:“霍老,是不是……是不是宝意!”

她的声音又轻又快,除了站在面前的霍老以外,旁人都听不见。

霍老抬起头来,对她露出了一个难得轻松的笑容,说道:“我看八成是她。”

得了这句话,冬雪立刻如蒙大赦,两手合十在胸口,朝冥冥中的神佛拜谢:“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她放下手以后,立刻便问道,“那我先去将这事告诉太妃!”

宁王太妃在别庄上,为了宝意的安危也是日日在念经拜佛,希望宝意能够早日平安归来。

等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之后,太妃自然会安排人去把这个喜讯告诉王爷。

霍老原本想点头,可是转念一想又叫住了她:“慢——”

冬雪停下了动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见他背着手道,“还是再等等吧。”

等宝意或者欧阳来了确切的信息,再将这事告诉宁王太妃跟宁王。

听他如此说,冬雪也觉得应该如此,于是按捺下了去同宁王太妃汇报的念头,心中却充满了对宝意的未来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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