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侯世子见了是她,似是眸间才淡淡缓和了些,“有些担心。”
世子夫人看了看贺妈妈,贺妈妈会意,打发了屋中的丫鬟离开,又从外带上屋门。
世子夫人道,“我听说祖母和侯爷唤了二叔,三叔还有你去单独说话,可是陛下的事?”
建安侯世子扶额,“祖母和爹总觉得陛下是太傅一手扶起来的,觉得早前的新政也好,军中的人士任免也好,都是太傅的手笔,但其实太傅同我说过实情,但祖母和爹都不信……”
建安侯世子有些挫败,伸手扶额却未放下。
世子夫人已听得明白,“世子怎么想?”
建安侯世子抬眸看她,沉声道,“祖母和爹觉得此时置身事外是最好的选择,但陛下敢回宫,又敢动宁王世子,这场逼宫不一定就会是陛下输。祖母和爹太小看陛下,也小看陛下若是赢了宁王,要动这些看似中立,实则偏帮宁王的世家,这些世家不攥在自己手中,总有一日是可以弃的,怎么就不可以是陛下特意试探国中这些世家的?”
世子夫人娥眉微蹙,淡声道,“是。”
建安侯世子诧异看她,“阿云?”
世子夫人颔首,在他跟前半蹲下,与他齐高,凝眸看他,“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祖母和侯爷未必事事都对,世子当有自己的判断。”
建安侯世子目露迟疑,却还是没有应声。
世子夫人叹道,“既然你我觉得都是,为什么不坚持自己看看?”
建安侯世子愣住,良久,才沉声道,“事关阖府,此事容我三思。”
“颂平?”世子夫人担心。
建安侯世子看她,“让我静静。”
世子夫人怔了怔,既而颔首起身,眉间些许黯然。
出了苑中,脚下踱步往花苑中去。
业已十一月中,花苑中天寒,往来的人少,花苑中便清净。
京中出了早前的事,府中的人都在各自苑中,花苑里更没多少人。
“老奴给世子夫人沏杯茶吧。”暖亭中,贺妈妈朝世子夫人道。
世子夫人目光空望着一处,点头。
贺妈妈快步离开。
忽得,平静得湖面荡起一道漩涡,又是一道,似是有东西在湖面跳,是有人在用石子打水漂,世子夫人上前,果真见湖边坐着的人是楚颂连。
“你又在这里?”世子夫人上前。
楚颂连愣了愣,没有回头,手中的石块滑了一地。
深吸一口气,而后才缓缓站起身来,“世子夫人。”
谭云上前,拾起他先前落在地上的石头子,轻轻一扔,水面上的石头至少弹出去七八回。
楚颂连微恼。
谭云又扔了一个,这回能到八九个那么远。
楚颂连轻叹,“是不是就没有你不会的事……”
谭云这才笑了笑,“扔出去的石块要薄,且有份量,夹角20度,旋转,就会因为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的原理,会更远……”(引用百度,谢谢)
楚颂连迟疑看她,知晓她当下心情一定不好。
她只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也会说这些没有人听得懂的莫名其妙的话。
她许是自己都不知道。
楚颂连没有戳穿,只是在一侧看着。
看着谭云又扔了八九个,有的远,有的近,有的好,有的失败,直到周围的小石子都扔完,谭云眸间才似是微微敛了敛,遂才拍了拍手上的浮灰,眸间恢复了往常端庄的世子夫人。
“楚洛会没事的。”谭云看向他。
楚颂连愣住。
贺妈妈已端了茶盏回来,四处寻她,她久待无益,“换作是我,我也会和你做一样的事,你不必过多自责。”
楚颂连看她。
谭云又道,“我们自幼同陶真玩得到一处,我们都信他,只是忘了人也是会变的……”
看透不说透,惯来是他认识的谭云。
楚颂连没有应声,眸间淡淡。
再睁眼时,谭云已转身去了暖亭处。
他的目光没有从她的背影上移开,许久之后,那道身影逐渐模糊,他眸间的淡淡水汽似是在十一月的天寒地冻里,将一双眼睛蛰得通红。
原本,喜欢谭云的人一直是他。
只是,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也好,楚颂连喉间轻咽。
……
回到苑中,小厮上前,“二公子,有人来寻。”
楚颂连意外。
近来京中动乱,已经很少会有人走动,又尤其是他和楚洛卷入到早前源湖刺杀一事中,旁人更和他保持距离,他以为是叶亭风遣的人来寻他,但苑中这人,他早前并未见过。
他自幼同叶家子弟一道习武,联系骑射,这人他一眼能看出不是普通人。
楚颂连拢眉,“阁下是?”
先前便已屏退旁人,苑中除了他和来人,并无旁人。
来人上前,朝他拱手心里,低声道,“陛下要见二公子,请二公子入宫。”
楚颂连眉头蹙紧,“陛下要见我?”
他早前根本机会觐见过,此时正是风口浪尖上,他与楚洛早前又卷入源湖刺杀一事,他心中自然警惕。这人来府中是私下同他接触,并不是从宫中来,这其中要么有古怪,要么有内情,无论是古怪还是内情,都值得警惕。
来人从袖中掏出一枚簪子递到他手中。
楚洛的簪子?楚颂连紧张看他,“你怎么会有这枚簪子?”
那人也不隐瞒,“二公子既然认得六小姐的东西,那也应当猜得道,陛下要见二公子,是因为六小姐的事。”
楚颂连咽了咽口水,鼻尖微红,“洛洛还活着?”
“陛下说,二公子有想问的都可以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