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恪泪眼汪汪地看了司徒瑞一眼,一头冲进了马车中,好半晌才缓过来,将方才的事情都和司徒瑞说了。
“所以,你一共写了三份?”司徒瑞神情诡异。
“是啊!他怎么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压榨我!”林恪恨得咬牙切齿。更让人生气的是,这三份写完之后,只有一份算数的。那两份因为是写在草纸上,所以就被司徒尧私人笑纳了!
司徒瑞清咳两声,很想说是因为你平常太滑不留手了,才让逮不到人的自家皇兄这么有怨念,光明正大欺压的事情都干出来了。不过看到林恪那可怜兮兮的表情,还是好好安慰了他几句。只是当柳义彦听到之后,却是哈哈大笑,笑完丢给林恪两个字:“节哀!”
殿试之后次日读卷,又次日放榜。等到放榜这日,得到林恪一甲第二榜眼的名次之后,众人又大肆庆祝了一番。林恪却完全没有受到喜悦之情的影响,在大大小小的宴会上,一直保持着风轻云淡的神情,只觉得——就该如此。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营营汲汲、劳心劳力,前院后院一把抓,尽力小小改变着自家人的人生轨迹。付出了那么多,灌溉了那么久,终于到了今日,开出了灿烂的花朵。或许总有些遗憾,比如自家娘亲未能多活几年,比如贾府的衰败依旧无力回天,比如自家父亲的身体也渐渐开始不大好。但无论如何,黛玉有了义彦,忱儿有了贾兰,而自己也有了司徒瑞。
在不远的将来,林家还会有更多族中天资聪颖的孩子,会为这个单薄的家族,注入更多新兴的能量。正如司徒尧那道时务策所言:人才的培养方式,并不止于一种。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启程去苏州。
林家的祖宅在苏州,林家的根在苏州,林家的宗族都在苏州。近枝旁族都没有了没关系,只要都姓林,也是一种凝聚力。那些聪慧的孩子从小同吃同住,十几年之后,必然是一股不让人忌惮但也不会让人忽视的力量。
林恪在放榜之后几日便离开了京城,走的时候春暖花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夏日炎炎。去时一个人潇洒自如,回来却装了一船的家眷。这些十几岁的半大少年,都是林家将来的种子。
一行人上岸之后,直奔林府而去。至于剩下人员安置等等都不必林恪费心,林如海和黛玉都已整理妥当。林恪回来后的第三天,一道任命便落到了林恪头上。
“国子监算学博士?”林恪琢磨了一番,不等柳义彦和司徒瑞开口就又点点头:“也好,数学什么的,我至少懂得比他们多。”
柳义彦和司徒瑞原本想要安慰他的心情瞬间消散大半,这人总是这般不着调。“你可知道这不过是个从九品的官职?”柳义彦想了想还是直接说开了,生怕他觉得和自己还有司徒瑞的官职比起来落差太多,心情不好。
林恪瞪圆了眼睛:“那又如何?既然进了国子监,我就是老师,老师就是教书育人,何必考虑官职的问题。”
柳义彦和司徒瑞听的肃然起敬,没想到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某人,竟然也有了如此正气凛然的想法,真是可喜可贺。看来司徒尧灵机一动把人扔到国子监,真是神来一笔。
林恪眯着眼睛继续笑,笑的得意洋洋:“官员的目的是步步高升,商人的目的是年年发财,农夫的目标是五谷丰登,老师的目标自然是——桃李满天下!我只要崇拜、尊重和名声,别的那都是不务正业!”
这般刷人气值和名声值的地方他们竟然还考虑官职大小,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柳义彦和司徒瑞面面相觑半天,两人都不是笨人,大概弄明白林恪的意思之后,一时间都默了。
“原来国子监的教授,都是这么想的?难道传道授业解惑也,不是师者本分?”柳义彦喉咙发干,虽然每次林恪一发表稀奇古怪的言论,他的某些固有观念就会坍塌一点,但这次似乎坍塌的尤为严重。换句简而言之的话语就是,遇到林恪之后,他的世界观每天都在刷新下限。
“我觉得只有无咎是这么想的。”司徒瑞看到几乎要陷入魔怔的柳义彦,忍不住拉了他一把,“你别深究他的话,容易入魔。”
柳义彦一哆嗦,感激地看了司徒瑞一眼,又长长吐气:“我突然有些期待,国子监的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