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津区,坂原町,丁目。
黄昏将近。
两人换回了拉泰重工的员工制服。
将熄的日轮将血色倾洒在阴森的废楼中。
这里曾是某家义体医院的总部,但后来,这里传出了有关虐待病患的事情。
医生们为了获得更好的材料而摘取病人的义体,事情曝光以后,御庭番很快查封了此处。
许多年了,都不曾有人光顾。
在中津区的平民心目中,这里便是一处不详之地,妖魔鬼神的居所。
传言说,去年有个探灵主播进入,就再也没有出来。
因此平日里,这里几乎无人敢光顾。
关智贤看了看时间,“傍晚点快到了,但我是没看到逢魔客的影子。”
“再耐心等等。”
废楼的走廊横七竖八摆着很多废弃病床,输液瓶和药瓶的碎碴子随处可见。
关智贤随手捡起地上废弃的义体,心里琢磨着
高天原的货还真挺上层次的,即便是废品,都比我现在这个破铜烂铁好得多。
残阳从空洞的门窗射入,在漆黑的阴影中投下无数平行的暗红光斑,随着残垣的角度整齐的拉长,最后淹没在尽头的黑暗中。
这样的气氛确实让人感到压抑。
也无怪乎,这里的墙面早已被鬼怪喷涂所占据,成了“它们”的居所。
“大豪……”
“嗯?”
“我听说,高天原的人都觉得,白昼将逝,夜晚将近之时,人们便可能会看到平日里看不见的东西。”
关智贤顿了顿。
“因为,这意味着轮回的交替,某个时刻结束,某个时刻开始。”
大豪翘着二郎腿躺在废弃病床上,“你干脆转行当探灵主播得了。”
“不。”关智贤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这个特殊时间点,被他们称为什么吗?”
“嗯哼?”
“逢魔刻。”
话音刚落,两人听到远方东原寺的钟声敲响了。
黄昏时。
窗外骤然响起聒噪而繁密的扑棱声。
鸦羽被急速的气流所裹挟,呼啸着卷入窗内,与袅袅晚钟交相呼应。
某个轮回的终结,某个轮回的开始。
夕阳将尽,长夜将临。
乌鸦落在窗外的破败栏杆上,机械地扭动着脖颈,投来暗红的目光。
“时间到了,逢魔客还没有出……”
“嘘!”
大豪忽然从病床上坐起,竖起手指头,小声说道
“有动静,你听!”
关智贤打开了廉价的助听装置。
声音的波纹十分平缓,但能发现有轻微的起伏。
他在走廊中来回探测,寻找更加明确的声源。
在靠近走廊尽头的天花板的位置上,义眼中显示的波长开始间断性地上下跳动。
细微的声响由远及近,伴随着刺耳的杂音和电音,空灵而缥缈的和歌声渐渐在耳畔显现。
“笼中目,笼中目,笼中的囚鸟,何时、何时、出会(注)?”
他瞪大双目。
歌声如泣如诉,哀婉久绝。
“有女人在唱歌!而且……而且就在,好像就在楼上。”
大豪点点头,“我们悄悄摸过去。”
关智贤打开投射灯。
两人慢慢走进楼梯间。
废楼里弥漫着呛人的粉尘。
那诡异的和歌愈发明晰。
“笼之女,笼之女,笼中的孩童,何时、何时、出遣?”
这歌声听起来像是古董收音机里断断续续的童声节目,被尘埃呛得模糊。
关智贤开始感到头皮发麻。
要是现在有水友们的弹幕护体,或许还没那么紧张。
声音是从楼上一扇敞开了一半的舱门里发出来的。
“我先进去。”
大豪的右臂延展出猎刀。
关智贤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黄昏的番人,鹤与龟滑倒了,汝身后者为谁?”
——哒嗒!
太鼓的声响骤然响起,两人心中仿佛“咯噔”了一声。
伴随着鼓点的收尾,和歌戛然而止。
漆黑的室内突兀点亮一盏绯红的吊灯。
血色洒在中央的手术台上。
桌上赫然躺着一具残破的义体傀儡——它的四肢被斩断,脖子裂开了巨大的切痕,露出闪耀火星的电缆。
残破的头颅失去了颈骨的支撑,僵硬地歪倒了下来。
一双缓缓出现的黯淡义眼浑圆地注视着他们。
“我他妈!”
关智贤惊得向后退却,身体却撞到了冰冷的舱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居然自己锁上了。
“该死!”
他用力敲打大门。
关智贤不甘心地挥出死寂,将热量提升至最高,想要划开这该死的门。
可是大门的材质坚硬程度极高,除了烧红的痕迹外,压根就弄不开。
手术室的灯光逐一亮起。
狭窄的空间里仿佛悬挂着好几幅妖异的浮世绘。
它们的主题是傀儡。
那些义体假人被铁钩以奇怪的姿势束缚着。
“喂,我们已经按照约定到这儿了,逢魔客!”
这个时候,手术台周围的屏幕闪烁起跳动的雪花。
其中一台屏幕上慢慢浮现出模糊的黑白人影。
就像上个世纪的老电影。
画面被不断地扭曲和拉伸,影像掉帧严重,有的色块都已经扭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