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希孟打着哈欠,翻看着王黑虎送来的信,越看越是皱眉头,无他,错字太多了。
就这水平,还敢吹自己识字不少?
你在我眼前,非拿竹板,狠狠抽你不可!
好在汉字是个容错率很高的语言,偶尔出现错误,也不会影响
张希孟看下来,基本上弄清楚了王黑虎的意思。
事实上,自己对民间的估计,还是太乐观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百姓不愿意接受的问题,而是根本无从推动……组织不起来,落实不下去,就连最基本的常识,相当多百姓都不知道。
“相公,又发愁了?”江楠将一杯枸杞,递给了张希孟。
张希孟很是无奈,“事到如今,怕是还需要想一个办法,将百姓凝聚起来才行。”
江楠道“均田也不行吗?”
张希孟微微摇头,“还不够,毕竟这不是十年前了。连年战乱,真是造孽啊!”
“那,还有什么办法可用?兴学?治水?还是赈灾?”
“都不行。”张希孟道“现在看起来,百姓要的还是安全,必须让主公投入更大的力量才行。”
张希孟也顾不得多说什么,直接离开了书房,去找老朱。
同样是拿着这封书信,朱元章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没错,就是他自己!
当初刚学认字的时候,他捏着毛笔,就跟提着一口刀似的,写出来的字,也是刀子乱剁的玩意的,错字不胜枚举,和王黑虎简直没什么区别。
而仔细看下去,王黑虎也是聚拢了一帮人,有个朦胧的目标,但是却拿不定主意,需要有人指点。
王黑虎找到了张希孟!
朱元章意味深长看了眼略显憔悴的张先生,“先生,这个王黑虎可是有本事的,假使十年前,不失为一方枭雄啊?”
张希孟不以为然,“他要真是枭雄,就该知道怎么分派下属,寻找人才了。向臣求援,还不是希望朝廷能帮他吗!这种人离着枭雄十万八千里,只能说稍微有点能力罢了!”
听张希孟瞧不起王黑虎,朱元章略感欣慰,却还是想问到底。
“以先生之才,要是当初辅左此人,怕也能成就一番大业吧?”
张希孟简直想笑,朱元章这是怎么了?
“臣明明能辅左明君圣主,干嘛非要浪费自己的生命?君择臣,臣择君……桓范号称智囊,曹爽不肯用他的计策,落了个被司马懿处死的下场。这个王黑虎在主公军中这么多年,就是个区区副千户,连领军千户都升不上去,这种人在军中不在少数。”
朱元章微微沉吟,张先生说得都是实话,可他还总是有那么一点不放心。
“咱从一个化缘的和尚,走到了今天,坐拥大半华夏。有人效彷咱当初的举动,天下会不会再出第二个朱元章呢?”
张希孟听到这里,简直忍不住大笑起来,“主公,你要是担心这个,臣建议主公让翰林院着手起草,写下主公这些年的经历,然后明发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
朱元章勐地皱起眉头,“先生,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该秘而不宣吗?”
张希孟仰天长叹啊,“主公啊,明发天下,是要告诉所有人,主公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让他们死心!难不成天下还有第二个主公不成?王黑虎很不错了,但也仅仅聚拢了两千人,再往下就走不下去了,这条路的难,主公还不清楚?”
朱元章稍微愕然,竟也忍不住笑了,“跟先生聊,果然是大受启发,如拨云见日啊!”顿了一会儿,朱元章哂笑道“这些日子,杨宪找了个据说是终南山的隐士,认识天下龙脉,只要让他断尽天下龙脉,大明江山,就能万年不倒。不只是朕,也包括标儿,还有后代子孙,都能安享富贵……”
说到这里,朱元章也自嘲笑了,“天人感应之说早就让先生驳斥了。龙脉之说,想来也是子虚乌有。杨宪给咱送妖人,无非是想蛊惑咱,存心不良。咱,咱不该信这些鬼话的。”
张希孟微微一怔,竟然没有立刻驳斥什么……风水龙脉,只怕到了后世,也有相当市场吧?
了解的越多,就越觉得自己无知。
既然无知那么大,相信点玄学,也没什么了奇怪的。
只要朱元章不神神叨叨,只修仙,不上朝,张希孟觉得问题不大。
解决了玄学问题,面对现实,朱元章也很快接受了张希孟的建议。
“剿匪!彻彻底底剿匪!恢复地方秩序,这是咱送给百姓的第一件大礼,先生觉得要怎么做,才能迅速消除匪患?”
张希孟道“诸如王黑虎这种,从军中抽出来的人才,让他们在地方上,放开手脚,一般的毛贼就会荡然无存。但是总还有些强大的匪盗,纵横多年,狡诈多端,很难对付,这就需要朝廷派出人马。只不过不需要大动干戈,最好派遣一些战力强悍的小股人马。灵活机动,反应迅速。能够和地方的百姓结合起来,主动出击,个个击破,一举荡平中原匪患!”
朱元章略微沉吟,中原匪患也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自从靖康之耻以后,中原就山崩地裂,失去了秩序。
其后金元两朝,治理水平不敢恭维。
随后又是十年苦战,匪类也都成了精,很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