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顾婠,眸子呆滞地望着窗外,直到浴室的大门关上的声音入了耳,才缓缓地扭头看了一眼。
随后,缓缓地往床边挪去,缓缓地侧过身,缓缓地蜷缩起来,缓缓地闭上眼睛。
身后不多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忽而身下的床铺,陡然一沉。
咯噔一声。
她蜷缩在胸口的拳头,不知不觉地捏得更紧。
热源靠近,蓦然腰间沉沉一只手臂,十分霸道将她拉到床中央。
她的肩膀无比僵硬起来,咯吱咯吱,上下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
能不能……
不要再碰她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难熬。
到底是爱还是恨,爱恨交缠,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她的心。
陆栖祎,能不能不要再靠近?
“以后,不会再有人能够伤害你。”
耳畔,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
叔祖父也不行。
陆栖祎在心里说道。
他知她无辜,却无法跟她明说。
事涉他叔祖父,如何启齿?
他的叔祖父设局,而他亲自将她葬送地狱一样的牢狱中?
那是他叔祖父,是他在失去自己父母大哥后,唯一出手帮他坐稳陆家掌权人位置的,叔祖父。
可就是那样对他恩重如山的老人,怎么会是他设下这一切,让她无辜下狱?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要把无辜的顾婠,牵扯进来。
是为了,对付顾敬国吗?
可即便是如此,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啊。
到最后,让她和他之间,没有转圜余地了。
他将她抱得更紧,看着怀里头发垂落遮住大半张脸的女人,心里无声地说“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我们陆家欠你太多。”
清晨,他走了,而顾婠明明是大好的年华,却活成了七老八十迟暮的老太太。
冬日里,阳光晴好,她就一把躺椅,一块毛毯,还有暖手暖脚的热水袋,坐在檐廊下,晒晒太阳。
活成了枯木一样的人。
宅子来了个新管家,新管家不苟言笑,这一点倒是和乔管家一个调调。
大早上,就可以听到新管家和乔管家在做交接。
都是从事了管家这个职业大半辈子的人,做起事情来,都让人挑不出刺,但表面的平静下,却是一番较量。
耳边断断续续是两个新老管家之间的对话。
话都不多,却都不简单。
顾婠只是盯着前方看,至于交接是否成功,顾婠不关心。
也不知里头又是怎样一番不动声色的你来我往。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出来,她眼角余光扫过去,看到了熟悉的人影,缓缓扶着躺椅,站起来,淡淡开了口“乔管家,你跟我来。”
清淡的声音,成功制止了乔管家的脚步。
转身,眼底一丝犹豫,又是一狠,抬脚跟上了前面那道缓慢行走的女人。
她往偏僻处走,在转角停了下来,乔管家很容易跟上了行动缓慢的女人,亦步亦趋,也许是心里恨意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