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羌用指头敲了敲那几个点,“不知宋卿有没有想过,万一明年或者后年,大江遇上特大水事,此几处的泄洪能力又远远不足……”
宋甘棠十分认真思索一番,心下明白姬羌的意思。
洪水无情,多年来,大江水利工程懈怠,若真如陛下所说,届时,将是无法估量的损失。
“若是日夜兼程赶一赶,半年尚可。”经过一番严密计算,宋甘棠认为可行。
姬羌大喜,“宋卿可有举荐之人?可命为钦差,前往几处,督促监察工程进度。”
宋甘棠“……”
陛下这是明日就要开始修渠的赶脚。
银子呢?
“启禀陛下,几处工程即便按照最俭省的方案预算,也需两百万两。”
姬羌“……”
一高兴差点忘了,她没钱。
就在这时,尚六珈请姬羌入席,早膳已摆好,简简单单的四样小菜,一道汤品,一碟子奶饽饽,几样加起来也没撑起桌案一角,显得十分寒酸。
“宋卿先用膳,银子的事,朕来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呢?国库空虚,她手里一个能动的子儿都没有。虽然秋收已过,国库陆续入了几笔银子,却被汤崇俭捂的死死的,用他的话说,这是给明年的大梁裹腹用的,这会子若是冷不丁让他拿出一半用来修渠,他指定和她拼命。
就算她在明年的预算里争取,向来被冷落的水利一事定然也争取不到几个银子。
用汤崇俭的话说,每一个子儿都要用到刀刃上。
可刀刃太多了……
而谁又能想到老天要亡大梁,泼了几条大河下来呢?
还有一种情况她不是没想过,那就是关乎天道之事,老天或许做了修改,几条大河说不下就不下了,毕竟这一次国师都被老天留在了大梁……可是这个险,她敢冒吗?
用完早膳,宋甘棠提出要观摩姬羌的沙盘,尚六珈遂带他去了奉圣殿。
姬羌默默走进内室,把她的宝贝匣子打开,从中摸出一串精巧别致的钥匙。
这是她父王私库的钥匙,麒麟卫建成那天,她的堂叔夏琼琚亲手交给她的。
私库中的一金一银皆是她父王留给她的。那时她还小,父王怕她守不住,便交由她堂叔保管。
姬羌拿着钥匙,转身去了落霞居。
自从父王病逝,此处便被先帝禁封,两世为人,她已多年不曾来过这里。上回游园,因“近乡情怯”,她终究没有勇气踏足此处。
当红漆斑驳的木门被吱呀打开,里面的景色闯入眼帘,姬羌差点落泪。
如果说,她千疮百孔的心还剩一点完好,此处便是她唯一的柔软。
幼年咿咿呀呀学语的光阴,颤颤巍巍,蹒跚走路的样子,在这一刻,似乎都能被碰触,而每一处,都有父王的影子。
……
尚六珈远远的站着,那尊颤颤的背影直让他喘不过气。
陛下在思念夏王,他也思念。
多少次睡梦中,全是夏王教他们读书、习武的影子。他们幼年便入宫为奴,遇到夏王之前几经生死,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可夏王从未将他们当做低贱的宫奴,甚至某些时候,他看他们的目光,也有父亲般的慈爱。
“六珈。”姬羌一声轻唤,尚六珈连忙奔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