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不离顿了顿,低声回他,“教坊司,还有水月庵。”
秦食马“……”
教坊司内充斥三教九流,向来是男子寻花问柳的地方,而水月庵乃是昊京城最大的尼姑庵……殷不离,他还是小瞧了她。
秦食马发愣的功夫,最后一件棉衣也分发了出去。听闻一会儿还有四大马车棉衣棉被将被运过来,秦食马再次吃惊不已,连问她哪来的钱。
“我积攒小半辈子的零花钱和压岁钱,全在这里了。”殷不离说完朝一旁努努嘴,“还有不弃的。”
秦食马这才发现殷不弃也来了,他方才只顾着与殷不离说话,竟然没有注意到。
两位翩翩公子互相见礼,一阵寒暄,惹的一众人等频频相望。
殷不离趁机向众人介绍道“此乃秦国公府,秦小公爷。”
众人皆惊,声名赫赫的秦国公府,大梁上下哪个不知,哪个不晓?眼前这位生的如春花秋月一般的小公子,竟是秦小公爷!
百姓们忙跪下见礼,秦食马恨恨的瞪了殷不离一眼,赶忙请大伙儿起身。地面坑坑洼洼的,泥水、雪水到处都是,这些苦人儿已经够苦的了,他岂忍心再受这个礼。
秦食马亲手搀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问他打哪里来,老人家颤颤巍巍道“回小公爷的话,草民等都是从雍州铜县一路逃荒过来的。今春一连三个月,老天愣是一滴雨水没给,地都裂缝了,庄稼全都旱死在田里……原本想着春季不行,秋季总该见点儿了吧?结果又赶上蝗灾,那家伙漫山遍野乌压压的一片接着一片,飞过去就啥也不剩了……”
老人越说越伤心,寒风中低头抹了一把浑浊的泪,他身后的后生与妇孺,也都小声抽泣。
秦食马听的阵阵心酸,却不知从何安慰,转念一想,这会子什么漂亮话都不如殷不离的棉衣、棉被重要。
老人伤心了一会儿,话锋一转道“幸亏草民等一路逃荒,来到这天子脚下,草民就知道陛下不会对我们不管不问,谢天谢地,草民等众来了大半个月,陛下终于看见了,吾皇万岁!”
这话秦食马不乐意听了,但又不好呵斥,便委婉道“陛下心里装的眼里看的,全是天下黎民苍生,何时敢懈怠?只不过近来才亲政,百业待兴,诸多繁事,需得一样一样的来。”
众人连说晓得,老人自知失言,唯唯诺诺称是。
秦食马觉得他们还算老实本分,又怕时间一长被有心人利用,变的不再本分,便趁机压低声音唬道“尔等已来京半月有余,想想几日前的某个夜晚,昊京什么情形,如今又是什么情形……尔等切记,不可妄议天子。”
众人吓的又要磕头,乱成一片,想起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他们简直吓的要死啊。本就天寒地冻,安置棚不能避寒,他们抱着团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那些打着“解救公主,杀奸佞”口号的叛贼从身边经过时,他们抖的更厉害了……
殷不离气的简直头顶要冒烟儿,这边动静闹的有些大,与他们一街之隔的王圣君不由张望过来,秦食马便趁机溜走。
他原本就是过来给王圣君帮忙的,只是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殷不离,耽搁了不少功夫。
秦食马想的很好,过去之后却发现自己连个粥都盛不好,又被王圣君委婉的劝回来,恰巧,殷不离口中的那四辆大马车到了。
发东西比盛粥简单,秦食马做的不亦乐乎,不多时又恢复成明朗少年的模样,许是觉得方才有点凶,秦食马有意与几个乡民说说笑笑,不稍片刻,已有几分熟稔。
秦食马便问他们,为什么城门口那里的粥棚下面一个人也没有,方才流泪的老人抱紧了怀中棉衣回道“京兆衙门熬的粥,不好喝,没有贵人熬的浓稠、干净,一碗粥、半碗沙石,剌的喉咙疼,实在难以下咽。”
秦食马“……”
殷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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