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忽的前面一声巨响,杂耍戏团的火药不知怎的沾到火信,突然爆炸,人群突然四处逃窜。这混乱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挤来挤去,季珩四人也被人群冲散了。季珩只一人,一时间也抵挡不住四散的人群,混乱中,他只来得及抓住一抹月白云纹绉纱的影子,那影子纤纤素手由他紧紧握着,眼里却是星光闪烁。那凤眸闪过一丝讶异,却瞬间转为欣喜。季珩稳住体态轻盈娇弱的女子,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慌乱的人群裹挟而走。
季珩将她带到街市旁的亭台之上,手却始终没放。他有些奇怪,为何此时纪小小的手是略微有些颤抖的。
“累了吗?”季珩放开她的手,狐狸面具下面一双沉静似海的眼看着她,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溺毙在这样的眼神里。
季珩看她怔怔的眼神,不似平日里的狡黠灵动。他伸出手摘下她的面具,云暮色看着他的眼睛从深邃柔和变回原先的清冷疏离,她的心不可控制地痛了,眼里忽的水汽氤氲。她哑着嗓子问他“季珩,是我先认识你的,为什么你不能看看我?”
季珩并未言语,只是移开看她的目光。他总是这样礼节周到,既不与你过份纠缠,也不会冷硬如冰。“云小姐,我对你并无此意。”他话说完了,与云暮色拉开了些距离。云暮色知道他性子冷,可今日她见到了他是如何对待纪小小的,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想问一句为什么。只是千万分的难以释怀也在他长久的沉默中熄灭了。是啊,他只是性子冷,他也只是不喜欢她而已。他有什么错呢?是她一厢情愿地飞蛾扑火。
“那你为什么喜欢她?”那个勾栏之女哪里比她好,家世、能力、对他的感情,样样不如她。为什么?
季珩立在石阶之上,眼睛望向远处,沉默不言语。实际上,他想列出来一二三点说给她听。但他说不出来,或许是她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睛看他时,他只觉得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感情需要有个去处,需要有一个令人安心的归属;或许是她在他面前,随心所欲的样子让人想护着这份洒脱自在;又或许,她关心丫鬟、关心厨娘,甚至关心送菜的老伯都比关心自己多,使他想要知道,多被她关心些会不会感觉很好。那,是哪一个瞬间使他心动呢?是他们第一次后她在他面前展现的脆弱疲惫,还是她将对祖母的思念寄情于太后时的真诚坦然,又或者是她从来都是笃定地心悦于自己,不因他的冷然和坚硬远离他,总是想着如何才能走进他的内心。她在一点一点地改变他,只是她还不知道。
云暮色等着他的回答,却见他陷入沉思许久。她卑微地等了他四年,连父亲都怒她不争。自己好好的女儿,从门槛踏破等到被人说是老姑娘了。她忽的凄然一笑,年少时遇到最心动的人,是缘还是劫。她思虑过、等待过、笑过也哭过。她现在还记得自己十六岁那年,满身是伤回家时,被父亲责罚还是漾满笑意;他娶亲时,明明与人说笑着,转身却能泪流满面。
她想,她也许再也不会问他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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