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小狐疑,睨她道“平日没心没肺的,今日怎么如此大手笔,说,是不是有事求我。”
徐骊歌一听,急着道“再没心没肺也不能忘记初七晓晓及笄礼啊!”
纪小小说道“我早就忘了这回事,就你还记得。”她说完便作势要簪在青丝间,徐骊歌看着簪子簪在纪小小发间,原不觉得好看,她今日青衫少年的清秀模样,徐骊歌忽然发觉这簪子竟好看极了。
纪小小想起那日,他哥说已经有心上人了。这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的悲剧还是早些让骊歌知道吧。
她叹口气道“骊歌,我也有一件事与你说。”
徐骊歌开心道“今日我高兴,先让你说。”
纪小小犹豫片刻,说道“我哥,他有心上人了。”
徐骊歌笑容还在脸上,却凝固了似的。她问道“你什么时候问他的?”
纪小小不忍看她这样,但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前几日晚上。”
前几日……可昨夜他还对她温柔地笑着。他已有心仪之人,难道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吗?他只是把她当做和晓晓一样的小姑娘,当做妹妹,那些温声软语不过是客套的关心,而她却以为不同寻常。
纪小小问她“你不是说有好消息吗?”
“就……就是马上你的及笄礼了,我为你感到开心。”徐骊歌心里一片破碎,却只能把心事妥帖收藏好。
她明明没有失去什么。
夜幕升起了,一轮圆月银光披撒。
府院的华灯都点亮了,一时间如同白昼般明亮。前院礼部侍郎谢昀忙着招待同僚贵客,后院谢夫人忙着招呼官员们的家属,往来女宾皆夸赞谢府嫡女谢芩生得貌美人也大方。夫人则客气地一一谢过,今夜的谢府好不热闹。
在场的官员皆是心中有数,谢昀这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刚擢升虎跃营统领,从二品定北大将军的宋雨歇。为了他,设宴一场,意图也十分明显。
宋雨歇浅酌了些酒,心里却浮起了一抹身影,窈窕的身形,鹅蛋似的脸,眼睛清澈灵动。他不可察觉地扬起了嘴角,随后又陷入深思。
长安街上既有蚀骨、美女如云的暖香阁,也有供断袖之人取乐的清风馆,早有家族胞兄年仅长自己一岁岁,却已与安靖候之女成婚三年,屋内两个侍妾。无怪这才刚升了官,就有打主意的同僚了。
想起昨夜的佳人,却无法脱身相见。自己迟迟未成婚,早先可以说是为了功名,此时怎么拒绝同僚一厢情愿地安排。他想着不免略有烦躁地扶额。走神好一会儿,竟差点没听见谢大人提议举杯祝酒,宋雨歇怔忡间举杯饮尽杯中酒。
他不知屏风后谢夫人拉着谢岑来看准女婿了,谢岑匆匆一眼便拉着母亲回去后院,教人发现了该多窘迫。
谢夫人对这准女婿还是满意的,生得是高大威猛、十分俊逸。退到后院时,夫人问道“岑儿,如何?”
谢岑只记得自己生怕被发现,匆匆看了一眼,尽管内院热闹,他却如同置身事外一般疏离。
谢岑只答道“女儿不知”。夫人当她害羞也没再多问,拍拍她的手便又去和女眷们话家常去了。
徐骊歌仿佛被抽空了,夜晚的风漱漱作响,吹起她的裙摆。侧脸隐在夜色中,纪小小叫她家里一块吃饭。徐骊歌不知用怎样的心情留在这里,有些难过地沉着嘴角。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笑着说“不了吧,我还有点事。过几天不忙了来找你。”
纪小小知她心里难受,不再说什么。
“那晓晓,我先走了。”徐骊歌只想快点走,找个地方默默哭一会儿,她心里涌出来好多好多难过,她已经压制不住的苦涩。
“骊歌,我,我送你吧?”纪小小看她难受,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
“不用了,晓晓,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很快的,明天我就又好了。”
徐骊歌努力微笑着,那表情却像要哭了一般。
纪小小理解这种心情,心口明明难过得要命,仍然守着一份自尊苦撑。她轻轻抱抱徐骊歌,“会好的,还有好多好多美好的东西等着你。时间会让你忘了的。你还有我啊!骊歌,你那么好,会有更好的。”
“我知道啦!你今天有点啰嗦诶!我,我走了。马车还在外头等我。”徐骊歌说着就往外走。
“我送送你,有事情找我。你不想见到我哥,那我去找你。不要自己一个人难过太久。”纪小小将她耳边垂落的发拢到耳后,她的难过写得那么明显,纪小小有些难受,却又无能为力。
纪小小看着徐骊歌上马车,两人摇手道别。徐骊歌放下车帘的瞬间,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个不停。
她心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洞似的,往来大风,吹得她心里又凉又痛。一阵一阵的,就像有一个拳头攥着心里最软的地方,揪得生疼,连眼泪都揪出来了。她有什么理由哭呢?她明明没有失去什么,一切都是她无端的幻想。
他只是记得她,不影响他真正心仪的是别人。
想到他也会很温柔地对别人说话,问她还走走吗?他会和别人行在月色朦胧的夜里,他也许还会很亲昵地叫别人名字……他所有的情感,给一个她不认识的却万分嫉妒的人。
思及此,徐骊歌更是一阵难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路,停一下,我难受。”徐骊歌在车里喊着。
叫阿路的年轻人拉了拉缰绳,让马停下来。天还没亮,小姐就一脸兴奋地求他带她来郢都。她说是偷偷的来找宋小姐,宋小姐他知道,两人好得不得了。可刚见完宋小姐怎么就哭成这样,难道两人吵架了?阿路也不敢耽搁,马上行下来了。
徐骊歌掀开车帘,下了马车。盛夏时的夜,外头比里头凉一些,她终于没那么闷了。临近出城的管道上,偶尔有往来马车。夜色温柔,徐骊歌却一片伤心。她找到一处大石头,坐了下来。她静静地望着星子漫布的夜空发呆,眼泪却从眼角滑落。阿路静静地坐在马车上看着,他虽无法开口安慰小姐,至少在小姐难过时,他能陪着她,护她安全。
夜风微凉,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近徐骊歌。“徐小姐,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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