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们认路,知道皇宫前殿后寝的格局应该往那儿跑,贡生们却是第一次进宫,情急之下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窜,殿前广场乱作一团,谁也顾不上谁了。
宫禁森严,侍卫众多,按理说是跑不出去的,但是这会儿皇城东便门突然遭遇攻击,一伙贼人用火药包炸开东便门,负责守卫的皇城司士兵势单力薄,东便门告急,宫内不得不调派兵力支援,御前班直们顾此失彼,偌大的皇宫就任由大家跑吧。
乱跑就必定会有冲撞,穿着官服的纳兰和穿着白色贡生服装的刘骁等人见着御前班直就是一刀,御前班直们心态炸了,这会儿谁的命令都不好使了,见人就杀,敌我都不分了。
打着打着就打散了,刘骁回头看去,只剩下刘蜀和张炎了,两个人一身血污,已经杀红了眼,刘川和俞庆已经失散在乱军之无处可寻了。
东便门打得激烈,三人便往西边去,走到西门处,看到拐角处站着两个人,正是纳兰父子,纳兰指指宫门处,二十余名御前班直严阵以待。
敌众我寡,怪不得纳兰不敢冒险,刘骁仗剑先行,直奔宫门而去,其余人壮着胆子也跟了过去,当没有出路时,硬刚就是唯一出路。
出乎预料的是,御前班直们比他们还怕,竟然一哄而散,刘骁打开城门,五人出了宫门,虽然外层还有两道城墙,但警卫稀疏,等于已经逃出生天。
……
荣王在王府侍卫保护下安然无恙,他唯一惦记的就是儿子的安危,老人家亲自带着侍卫和御前班直冲进集英殿,在御座后面发现两个人,一个白衣书生死死护着官家,身上一道骇人的血口子,而被他保护的官家则安然无恙,一根毛都没损伤。
“护驾有功,重赏!”荣王感动的热泪盈眶,大宋还是有忠臣的,年轻人里还是有良才的,他询问贡生的姓名,得到的回答是四川俞庆。
官家智商不高,但并不是纯天然傻子,也知道好歹,当即发出一道口谕,钦点俞庆为状元。
“谢陛下隆恩!”俞庆当即拜倒,三拜九叩,十年苦读,不如随机应变,那道口子,也是他用剑在自己身上拉出来的,看着吓人,一点都不要命。
很快御前班直们将一人带到荣王面前,此人自称蜀王世子刘川。
“罪臣贾似道已经授首。”刘川傲然道,“是我一剑结果了他。”
御座前,贾似道背上插着一把剑,凉透了,荣王上前查看,只看到紫袍上许多脚印,他搞不清楚一代权相到底是被剑杀死还是踩踏而死的,当然这并不重要,只要人死了就好。
“集英殿平乱,世子当推首功。”荣王道,“本王自当请旨,加封世子为蜀王。”
刘川松了一口气,虽然过程曲折了点,好在结局如愿以偿,他当即请命出宫平叛,荣王派了二十名御前班直护送刘川出宫,带兵弹压叛乱。
太后派人过来询问战况,点名让谢堂去慈明殿汇报,可是到处都找不到谢堂,最后在集英殿角落里寻到一具身首异处的尸体,能和谢堂对得上号,局面混乱,搞不清楚是被人杀的,也许是御前班直们杀红了眼也未可知。
不管事实如何,总之一个为国捐躯的光荣称号是少不了的,至此,谢堂下线。
……
钱塘江上,不断发炮的并不是重庆的巡洋舰,而是刚刚入港的则天号,炮击皇宫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决断力,船长只是技术派,对政治不懂,做出决断的是客舱乘务长张一佳,她兼着统的差事,在紧急时刻可以取代船长,指挥作战,才有了刚才炮轰大内的一幕。
让张一佳做出决断的不仅是洑水而来报信的皇城司官员徐默,更有两艘巡洋舰的反常表现,以及临安城内的火光。
临安有变,则天号是客轮,不是战舰,组织不出上规模的登陆兵力,但船上有防御海盗用的舰炮,水师用的炮都是直射型的,射程远,抬高炮口角度,在江面上开炮就能打进皇宫,搅乱局面,她相信以主公的能耐一定会趁乱出击,扭转乾坤。
皇宫西门出去是一片山林,这和后世明清紫禁城的风格迥异,南宋的皇宫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园林,建筑规格也是以精巧见长,雄伟不足,皇帝们的艺术造诣也都比较高,人雅士是不可居无竹,官家们则是不可无青山绿水。
山林适合隐藏踪迹,刘骁等人的逃跑路线和徐默是一致的,他们在林子里狂奔,跌跌撞撞,慌不择路,其实后面根本就没有追兵,这一场宫变从头到尾都充满着各种意外,更缺乏周密的部署,总指挥谢堂发不出指令后就全乱套了。
现在城内到处都在激战,分不清有几股势力,大家从林子里出来,无须道保重,互相一拱手就各奔东西,刘骁带着儿子和张炎奔西蜀王府而去,到了家门口发现战事正酣,一墙之隔的东蜀王府发兵来攻,幸亏这边早有准备,双方在雨互相射击,你来我往打的好不热闹。
但这只是用来牵制西蜀王府的一直偏师,真正的主力在猛攻鄂王府,负责指挥的是胡搜,冲锋陷阵的是卫,鄂王府被偷袭,大门一度失守,但旋即靠着重火力发起一个反冲锋,又收复了大门。
刘川在御前班直们的护卫下飞马赶到,接过指挥权,先宣布一个好消息,官家有旨,封自己为蜀王,参战将士,赏钱一百万贯,官转两级,先攻入鄂王府者,封统制官!
一时间欢声雷动,士兵们如同打了鸡血,卫找来一辆推车,用层浸湿棉被盖着沙土防弹,一马当先冲向大门,连扔了七颗手雷之后,终于将门炸开,大队人马呼啸而入。
鄂王府破了,二百余名卫士全数阵亡,鄂王家眷被生擒,但只有一些妻妾和两个稚龄的孩子,最为重要的纳兰羽飞和纳兰平云都不在。
这就不是刘川的责任了,要怪就怪谢堂办事不力。
刘川问胡搜“你说他们会从哪条路走?”
胡搜掐指一算“水路!”
刘川说“和我想的一样,传令下去,锁江!禁止一切船只离港。”
攻破鄂王府之后,刘川挥兵去打西蜀王府,部队在大街上杀气腾腾的开进,忽然前面一彪人马杀到,二话不说开枪就打,这边也开火还击,大街上硝烟一片,弥漫的烟雾盖住了旗帜,看不清对面的部别。
来的是彭之才率领的殿前司禁军,刚上任的殿帅奉旨维持京城治安,第一仗就遇到了硬茬子,两边隔着百十步开枪放炮,打的不亦乐乎。
打了半晌,彭之才回过味来,率先下令停火,等硝烟散尽,双方看到旗号才知道误会了。
这一来一回就耽误了大事,两边合兵一处赶到西蜀王府。
此时皇宫已经肃清,一道道圣旨发出,禁军从军营开出,全城戒严,在外面游荡者一律按反贼处置,不少趁火打劫的无赖都被当街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