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bsp&bsp全体出门向滩里出发找寻丢失的羊羔。有时候,什么也找不着。找不着,塔娜脸上就罩了不痛快的颜色,说“一定是让狐狸拉去吃掉了。”
这个季节,是塔娜最忙的季节。每天晚上,郭峰都能从自己所住的西屋听到塔娜在院里走动的声音,看到手电筒的光线一次次划过漆黑的夜空。那是塔娜半夜起来,为那些不肯给小羊羔吃奶的小母羊配羔了,或是去看有没有下羔的羊需要照料。
为减少事故的发生。塔娜就告诉郭峰放羊时,注意落在后面走一走,卧一卧,有时还仰头鸣叫的母羊。留神它们会把羊羔落在滩里自己回来。往回走的时节,要观察一下有没有屁股后面的羊毛被新鲜血液染红了的母羊。这样的羊,通常是才落了羔的羊。那时,追踪着自己牧羊的路线,或许可以找回落掉的羊羔。若找的迟了,就可能被狐狸、狼们拉走,吃了,或是冻死。
羊还没全部下完,某一天,天气骤然热起来。羊场上一下子进入繁忙的爪绒季节。在郭峰的感觉里,牧区好像没有春天,而是由寒冷的冬天一下子进入炎热的夏天。前几天还穿着棉衣放羊,只三五天功夫,就穿成单衣了。
爪羊绒有三道主要工序。
第一步,要将能爪的山羊从羊群里挑出来。绒随着天气变暖,会跟着羊表皮从羊皮上逐渐脱离。最早脱离的地方是肚皮和脖子下,最后脱离的是后腿。如果留下了绒没脱离好的羊,绒就不容易爪下来。而且被爪的羊也痛的厉害。容易被爪坏,还费时费力。所以,抓羊人通常凭经验和眼力看羊的外观,绒从皮上起来的羊外观要膨大一些,膘好的羊,绒脱的早于膘差的羊。
第二个步聚,是将羊毛的梢子剪去。羊毛的梢子长,不容易把绒爪下来。剪梢子的,是种特制的,一尺半长的大剪刀;没有剪把,只有剪刀。剪时,羊被一根从上面吊下来的绳子套了角和嘴巴,头吊高了,羊的活动范围就变小了。然后从头背开始,一层一层剪到肚子下,腿弯。这项工作如同理发。做得好的,剪出的羊光滑平整;技术差的,就左长右短,参差不齐,羊的外观显得特别滑稽,这步工作叫&bsp&bsp“打尖毛”或“打锥子毛”。
第三步工序,就是把打了锥子毛的羊用一截绳子拴了一前一后两条腿,或两前一后三条腿放倒在地,再用一根系在柱子上的绳套了角和嘴,不让其乱动。然后就拿起爪绒特制的爪子开始爪绒。爪子形如动物的爪子,有十五到二十根钢丝组成。
爪绒是从第三道工序做起。塔娜说“第三道工序最费力气。”最费力的活当然是由一个家庭的男人来做。塔娜家除了羊馆郭峰再没别的男人。
塔娜知道郭峰不会爪绒,所以她一边给羊打梢子毛,一边指点郭峰怎么弄。头上的绒怎么爪,前腿后腿怎么爪,肚皮怎么爪,脯子怎么爪。真正爪起来,郭峰才知道这样一件看似简单的工作,其实包含着特别复杂的内容。比如后腰,塔娜告诉郭峰要慢、轻、用力匀称。因为后腰是羊身上最弱的地方,很容易弄伤。爪的时节,郭峰果然就发现爪后腰时羊都叫唤的很厉害。
这期间,高娃的工作只是放羊。天气热起来了。到中午的时候,羊们往往就不肯走了。所以,塔娜让高娃中午将羊赶回来喝水,羊们喝了水,就卧在井周围休息。到这时节,早晨抓下的羊就快爪完了。塔娜干活利落,郭峰才爪两三只羊时,就把留下的十来只羊的尖毛打完了梢。也放倒了羊同郭峰一起爪??。
高娃将裹在头上的围巾拉到脖子上,口罩取下来吊在一只耳朵上,立在圈门上数羊。发现羊快爪完了,就回家息着去了。要是看着还多,那多半是抓下的羊里遇上了难爪的羊,耽误了时辰。高娃就推开圈门走进来,抓一只羊,喘着粗气放倒了来爪。高娃爪羊的技术还行,但手臂上的力气小,爪的并不快。爪了没一会儿功夫,就出汗了。出了汗,就用衣袖去擦,将上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透气。这样就露出了里面红色的内衣,和内衣领上一段白亮的脖子。
这情形被偶一抬头的郭峰看到,心里便有点活动。有了活动的郭峰以后就有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偷着用眼去瞟高娃。越瞟,心里的动静越大。渐渐的,看见高娃的身影成了郭峰每日的依托。
爪完绒以后,郭峰再次接过羊铲,开始放羊。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的热了起来。绵羊被剪了毛以后,一下子小下去好多,太阳的热力使它们出了汗,加上整日不断的热风,将尘沙吹到它们身上,渐渐把它们弄成了灰乎乎的一团。而山羊爪掉绒以后,则是一片雪白。
郭峰放羊的生活也进入一年中的最好时节。天暖人不冷。草已发芽,羊们停止了喂料。&bsp&bsp小羊也长大了些,不必再配羔。郭峰跟在轻快的羊群后面,痴心地想着高娃。
到塔娜要出门的日子越来越临近时,天气也越来越热起来。
(待续,请接着看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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