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楚街因着食楼与酒肆众多,早已成为京城各阶层人士的好去处。
只要是有人,谈笑风生也就没什么拘束,只管敞开了说话便是,因为只要凑了群,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不好揪着胡乱拿捏。
与掌管京城九门守卫治安的禁卫军不同,作为负责京师内部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五城兵马司不是隶属于一个衙门,而是五个衙门的合称,即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指挥司。
洪武元年,五城兵马司分司于中都风阳府,职专京城巡捕等事,圣命其并管市司,每七日一次校勘街市斛斗、秤尺,稽考牙侩姓名,时其物价。
“将命父母,察剿不靖,士农工商,各守其职。”指挥司内设有指挥使、副指挥使,各城门设兵马,但人浮于事,大多时候无事可管,因此细究起来似乎职责繁重,实则闲散。
当下不仅是搠笔巡街的白面书生当街卖诗文,就连红姐儿出街也能赚上一把数额不菲的银钱。
各大街巷的店铺也是开得玩笑,那店铺名取得个个脑洞新奇,靠着自吹自擂的名号在周边打响了名声。
端看那些女客盈门的店,索性被冠上“西施”二字,也不管店家但不但得起,权当图个好彩头,就拿眼前来说,老庄家开的一品画屏楼被叫做西施嫡一号,那家香料铺被叫西施老幺……
宋知熹伸手握了一把碟里的瓜子,闲着无事向闹市一一看去,心下便有了比较,想来其中还是最数宝福楼的点心甚得京中夫人小姐的喜欢。
小厮坐在榻板上赶车,几辆梨木马车相继驶向了街道,路面上顿时推推搡搡。
“哎呀快靠边站。”
“傻缺,还不快瞅瞅,你踩着我鞋了呢。”
“唷!不好意思,怪我这无处安放的玉足。”
“呦,这七老八十了也不臊得慌。”
赶车的家丁支起膝盖大声朝前嚷嚷“嘿!那趴地上的!快起来!说你呢还偷瞥啥,也不看看是谁家的马车,看见来了贵人就往上撞去去去!要碰瓷儿的一边玩去!”
几个壮实的家丁这么一嚷,举手抬足之间有了巡街的气派。
待马车停下,不知是哪几家的大人挑帘而出,身上的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显然是刚交了玉硅下了朝,约在这里碰个酒。
“借光!”几个威风凛凛的巡卫从府衙那头走来,下了值时不似平常的严肃,通常也来凑一杯水酒喝。
“吁~”吹着呼哨声下马,京中子弟鱼贯而入。
宋知熹收回视线,惫懒地抵住眉心不相干的人都来了,她等的人却还没到,这到底几个意思?
宝福楼三楼的这间敞厢房正好面朝大街,视野开阔。宽长的楼廊里,只要倚靠凭栏,就能在视野没有半分遮挡的情况下把街道远近一览无余,又因为敞厢房一面大开,因此街外人和楼里的客人也能看到内里。
“宋姑娘,我家姑娘一会儿就到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把宋知熹拉回了神。
那丫头端着兽耳环香薰炉走进来,添了几片苏合冰片来净化空气。
楼下再次熙熙攘攘,动静不小。
丫头合上香炉盖,低头剜了门口的丫鬟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就垂手迎了出去。
宋知熹闭眼凝神,判断这香并不浓郁,还能提神醒脑、澄清思绪甚至安抚紧张的情绪,颇有纾解压力、改善失眠头晕等症状之功效,是个好的。
随着迷迭香拂过,一女子到了厢房门口,转头吩咐了什么,径直朝屋内那女孩对面的座位走去。
宋知熹忽地睁开眼睛,推了推桌案上的拜帖道“张姜早,帖子上明明写着我是客,怎么你这个东道主,比我还舍不得露面?”
这拜帖早几日就从门房处递了过来,她当时这么一看就觉得来者不善,这往日瞧她如此不顺眼的侯府嫡姑娘,怎么会有心情请她吃点心?
这葫芦里卖的定然不是啥好药。
那女子一言不发,自顾自地在她身边绕走了一圈,一只手还不忘搭在宋知熹的肩膀上,那双眼睛,十分放肆地扫过了她的脸蛋、脖子、前胸、腰肢,就连臀部也没放过,犀利的眼光盯得她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宋知熹坐不住了,双手环胸揶揄,“你今天又哪儿抽风了,要瞧,瞧你自己不就够了,犯得着么?”
张姜早“嗬”了一声收回目光,一个转头之间水涟的耳坠晃动,她宽袖一甩翩然入座终于压低了声音启齿。
“宋知熹,你是怎么做到的?”
宋知熹微微偏头,问“你想问的又是哪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