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个时候的李淙,早就已经以更衣的借口离席而去,对那位不速之客的嫌恶就差摆在了明面上。
直到他再次露面,脸色才稍微拧得好看了些。
“二君以瑰异之质,实负经世纬略之才。”李淙举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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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脆响,贾风扺掌,“最后,宴会在关内侯这个高度又略显草率的点评里,差不多圆满告终。”
说到这里,几位东家早就已经发觉了事情的端倪,听到大东家明显话里有话的语气,直觉暗示着,实情定然没有这么草率。
像是应证一般,贾风摇了摇头,最后一句话,着实让在座的每一位惊得面面相觑。
“只是,那个时候,孙漕并不知道,这样一场望璋宴,实际上,是关内侯在为自己的准女婿铺垫人脉以前,扬名才华所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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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旋推门的时候,祺之的脚下还有些飘忽。
连廊上的俊秀儿郎三两而聚,香袋容臭的余味紧紧地巴在过路人的身上,眼下,绕在鼻尖撵之不去,这些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方才这些议论者口中的揶揄与讥讽。
“真是喧宾夺主没半点眼见,自己随心所欲却害得宴主心烦意乱。”
“好在襄兄的风采也能与他当仁不让……”
“还别说,若不是有几分才干,还真没这一等一搅局的功夫。”
“……”
尽管宴会的题场层层递进,但提升的难度不至于像席间突然闷声的人数一般跨度这么大。
他并非没有过半点疑惑,只是眼下,这疑惑抵不过现在的后知后觉,来得更让他滞涩。
先前的怪异感再次攀上心头,回过味儿来,又慢慢变得那么理所当然。
他怎么知道,看似欢宴群僚与宾客的李淙,实际上是在为他的准女婿做庄?
柴-子-襄,柴襄。
这个被他们奉在口头的名字,他含在嘴里念读。
这样一个被优渥与繁礼衍养出来的骄子,身边生来就会有各方良逸俊友环绕追捧,随着年龄渐长,就连岁月也略有偏袒地,在他的身上镀造了一层让人移不开眼的丰朗。
这样的士族子弟在各大郡州比比皆是,他也领略过不少,然而,向来都不屑于这些所谓的士族子弟的他,这一刻,竟没有任何嗤笑的想法。
往常的鄙夷或是嗤屑,头一回,在这般沉静的情绪中再没有丝毫行将萌生的迹象。
祺之用力地闭了闭眼,再睁眼。
当一个名字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在与桀骜的较量中终究败下阵来。
他通透地认得,那个生命,根本就是一个他生来就无法触及的、无法插足的存在。
“孙大兄。”
一步将要越过石几旁的玉树,有人喊住了他。
竟是……子襄?
那人立在方才他站过的庭阶上,隔望过来。
从李淙身边回来寻他的时候,柴襄也曾犹豫,宴会上他报字不报姓,显然是没有和人进一步结交的打算。
心中的踯躅甫一落摆,到头来,为了不留遗憾,他还是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