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一给苏瑜发消息，笑道：“还真是没玩过游戏啊，小鱼你先等等，我教他玩，开个1v1房间吧，让他熟悉一下技能。他这有点过分了，我好歹也是被青训队搭讪过的人，一定把他带起来！”</p>
群里早就笑翻天了：“这他x的真是智商正常的硕士生能玩出的游戏水平吗？他比人机还人机啊！草，这也太菜了吧！”</p>
“太惨了，惨得我都不忍心看，版本之子都能被他玩成这样。”</p>
林水程看他们好久没有重新开始，意识到了可能是自己的问题：“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事。重新开始吧。”</p>
白一一又开了队伍聊天，问林水程：“新手是吗？你这样不太对呀，我跟你开个1v1房间，你熟悉一下技能吧？我教你。”</p>
白一一已经通过历史组队发起了对战请求，林水程看了看，点了。</p>
苏瑜直接被排除在外，都没来得及阻拦，直接傻了。</p>
林水程看他脸色不对，还记得安慰他：“没事，游戏而已。”</p>
他又选了这个刺客，理由还是“好看”。</p>
跟苏瑜的朋友单独1v1，林水程这次认真看了一下技能面板和装备栏。因为看的时间有点长，游戏开了之后他一直待在出生点没动。</p>
他没有开麦克风，白一一那边也关闭了游戏麦克风，重新切入群内聊天，找苏瑜说话。</p>
白一一：“苏瑜，他睡着了吗？动一动啊！他都不来打，我怎么教他熟悉这个英雄？”</p>
林水程经历了一把完整的游戏，这个时候差不多摸到了ba的游戏模式，他很快理解了：这是个经济型的进攻与防御游戏，本质上是资源掠夺和地图推进。而英雄的发育速度、pk结果决定这一切的进度。</p>
他操纵英雄走到最外边的防御塔下，白一一早就等在那里了。</p>
由于林水程一直没动，他的经济落后了一大截，装备也没有成型。</p>
白一一是发育精良的爆发型法师，冲上来直接越塔杀掉了他，用时三秒不到，林水程连技能都没摁出来，屏幕就黑了。</p>
群里人早就笑得发抖了：“我道歉！我道歉！这何止是人机，我们给人机道歉！”</p>
“我现在就想知道，他会斗地主吗？他和负二会不会缺少共同语言啊？！”</p>
林水程没开麦也不知道这个群，苏瑜不敢让他听见这些话，只能有些生气地屏蔽了群里人的发言，然后转过来告诉林水程：“嫂子，你要是忙的话，要不下次再玩吧。”</p>
“不用。”林水程垂眼看着屏幕。</p>
他喜欢这个角色释放技能时发出的金属切割声。</p>
要说解压，这种实时pk收人头的游戏其实是最解压的。</p>
苏瑜一看林水程的神情就知道坏了——这他x的好像还有点玩上头了！</p>
他正想组织语言，想找个理由骗林水程放下游戏——比如突然又想吃宵夜什么的，林水程却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问了一声：“你麦克风关了吗？”</p>
苏瑜赶紧说：“没有。”</p>
“关掉。”</p>
苏瑜特别听话地关了，随后就听见林水程说：“难怪你提醒我，对面这个女孩子好像不太喜欢我。”</p>
苏瑜懵了：“嫂子你怎么看出来的？——不是，我刚刚就有暗示过你啊！你别理她们，就一群被宠坏的小女生，因为和负二前男友认识所以……”</p>
林水程打断他：“没事。我是看了一下两边的类型，她选择的类型应该不是适合教学的英雄，如果要教人打游戏，应该也不是这种教法。”</p>
苏瑜小声说：“对不起嫂子……我没想到她会突然进房间。她们……她们以前不这样的，就是在负二的事上特别……平常的时候还挺好。”</p>
林水程笑了笑：“你也说了，一把游戏而已，没什么。”</p>
复活后，他很快又去了线上，这次坚持久了一点，五秒后才被杀掉。</p>
林水程点击死亡回放看了看，上面列出了伤害面板。</p>
前期已经劣势了，他这个角色又没有什么防御性的技能，即使后期他守在塔下不出来，依然被轻轻松松地反复杀掉，最后输掉了这一把。</p>
白一一在群里的笑声越来越清脆：“再来一把吧？哈哈哈，我都没什么游戏体验，赢得太快了。”</p>
“后面好一点，至少学会了在塔下苟一苟，终于不那么像人机了哈哈哈哈哈哈！”</p>
白一一再次发起邀请，林水程接受了邀请，这次他很快就上线了，并且在苏瑜指导下知道了补刀吃金币。</p>
这次两人的经济差不了多少。林水程的刺客手短，白一一又是法师，他只能在塔下补刀。</p>
但是就是这样，苏瑜却渐渐发现，林水程的经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高了起来——他每次都非常执着地要把所有的金币吃下去，尽管为此会换掉一些血量。第四分钟时，林水程血量危险，苏瑜想要劝他回家补血的时候，就见到林水程已经冲了出去——然后吃了白一一满满一套技能。</p>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水程居然还没死，他顶着一层几乎看不见的血皮，慢悠悠地补掉了最后一个小兵，然后回城补血。</p>
苏瑜以为这只是一个巧合，群里人也说：“运气还真好，差点就死了。一一的伤害再高点就好了。”</p>
但是很快，苏瑜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巧合，每一次林水程都能顶着丝血拿掉最多的金币，他的装备栏里也在不断调整。白一一出进攻装备，他就相应增加防御，每一次他离死亡就差一点点，但是白一一就是打不死他，反而还因为急着收人头，浪费掉了自己这边的不少金币资源。</p>
七级以后，林水程又看了看双方面板，说了声：“好了。”</p>
苏瑜有点懵：“好了”是什么意思</p>
紧跟着，他立刻发现了，林水程主动发起进攻！</p>
金戈摩擦声响起来，游戏音效放大后居然透出几分杀气，林水程直接一个闪现跳中，a了一下白一一的法师。白一一反应更快，大招立刻开了出来，架势就是要直接把林水程摁死在这里：“哟哟，还敢反打了？人机小朋友有进步哈。”</p>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林水程a了她一下后立刻利用二技能后摇跳回，虽然被打掉一大半血，但是活着骗走了她一个大招，她一波技能用光后，林水程才开启大招冲上，两秒钟后，白一一的屏幕黑了下去。</p>
林水程依然顶个血皮在那里，他原地转了转后，没有选择回家补血，而是开始推塔。</p>
林水程这一波攻击仿佛算好了似的，白一一这边刚死掉，林水程另一边的小兵就跟上来了，不费吹灰之力占领了她的第一座塔。</p>
等到白一一复活满状态过来后，林水程已经收走了一波金币，回家补血了。</p>
苏瑜越看越觉得这是林水程算好的，但是他不太敢相信——真有人会算得这么精准吗？</p>
但是林水程次次从血皮下存活，已经在无声佐证他这个猜想——林水程看了两个英雄的面板，随时计算着经济、伤害、防御、兵线、技能cd的动态变化！</p>
每一次进攻和撤退都是他计算好的，他知道应该什么时候出击！</p>
苏瑜依稀听说过，这是某些职业游戏指挥会有的计算力，但是没想到有一天能在身边人身上看到——在此之前，他认识的最接近这种能力的是董朔夜，但是董朔夜也不太会算动态的情况。</p>
白一一自从第一次死掉之后一蹶不振，再上线时有些不可思议：“他怎么可能每次都丝血逃生？？苏瑜你给他开了挂吗？？”</p>
“这也太难受了，我每次都只差一点点技能就恢复了，就差一点点！”</p>
白一一发现游戏体验突然变得奇差无比：只要是林水程回家补血时，她这边必定兵线没上来；只要是自己死的时候，林水程必然会带领着小兵们进攻防御塔；正面周旋交换技能的最后一刀，她必然会有个关键技能冷却cd没好。</p>
白一一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说：“他拿的是版本之子，本来就克制我，打成这样也正常。他选英雄挺犯规的。”</p>
苏瑜听了这话后，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想笑，他扭过头告诉林水程：“嫂子，小姐姐说你这个英雄克她，叫你换一个。”</p>
林水程也抿了抿嘴，很温柔地笑了笑。</p>
对面发送过来又一局对局邀请，林水程点了接受。</p>
白一一还是用她拿手的这个法师，林水程想了想后，点击确定——</p>
镜像法师！</p>
林水程选了一模一样的英雄。</p>
这次他都没看面板，和白一一几次对局下来，林水程已经把这个英雄的数据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一清二楚。</p>
这次他赢得很快，苏瑜见识了一次绝妙的对线过程——</p>
完全一样的镜像情况，林水程永远知道在什么时候拼血，在什么时候撤退等技能cd，大约什么时候撤退休养。</p>
白一一发现，明明自己也一个小兵都没有漏掉，但是几波对峙换血下来，她的经济居然又被林水程压了下去！</p>
这法师是前期英雄，林水程装备起来后，直接怼上来拼技能，看也不看直接杀下去，推掉防御塔，这个雪球越滚越大，白一一这一把居然没撑过七分钟！</p>
镜像的路径，镜像的地图，镜像的法师。</p>
林水程沉默起来，如同一个机器人一样操纵手中的角色，眼里的神色已经跑偏了，身上甚至带上了某种漠然的气质。</p>
镜像的画面，一切鉴定手法下的双生子。</p>
——如何分出差别？</p>
“lsc击杀了一一不要熬夜”</p>
没有告诉先天条件的问题，如何通过单纯的差异分辨一对双胞胎？</p>
“lsc击杀了一一不要熬夜”</p>
……</p>
到了后面，林水程已经经济压制了她许多倍，白一一恍然发现上一局的情况重现了，只不过角色调转了过来：林水程开始肆无忌惮地越过防御塔杀她！在绝对的装备优势下，白一一退无可退，直接被打出了0-20的击杀次数！</p>
一局终了，林水程胜利，而且是压倒性的胜利</p>
群里鸦雀无声。</p>
白一一关掉了群内视频直播，告诉苏瑜：“算了，今晚不玩了，既然会玩，一开始装小白干什么？有意思吗？”</p>
苏瑜：“……嫂子他真的是个小白。他刚进游戏还撞墙。你菜还不让人说了，硕士生学习能力不差，谁都有第一把，还不许人家学会了？莫名其妙。”</p>
白一一：“苏瑜你是要吵架是吧？上次你就奇奇怪怪的，那个姓林的到底给你们撒了什么迷魂汤？你清醒一点，他抢走燃燃的位置……”</p>
苏瑜：“不好意思，负二主动的，都是单身你情我愿，在我看来嫂子没有任何问题。”</p>
他窝了一肚子火。</p>
“不玩了吗？”林水程看对面下线了，问苏瑜道。</p>
苏瑜提到这个，转怒为笑：“应该是被嫂子你打自闭了。嫂子你觉得这个游戏好玩吗？”</p>
林水程瞅着游戏面板，揉了揉太阳穴：“比较呆板，也比较费精力，我还是适合连连看。”</p>
苏瑜已经见识了他在这类游戏里的天赋，这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嫂子你打连连看……是怎么打的啊？连连看也需要算吗？”</p>
“连连看不需要，不过如果追求最短通关时间的话会需要计算。”林水程说，“我以前参加过一个连连看模拟策略运算比赛，就是比每个人做出的最短时间，这实际上是一个路径问题，属于运筹学范畴，那个时候量子计算机还没出来，大部分人使用迭代算法，如果放在现在的话，应该只需要穷举就可以了。”</p>
苏瑜：“……”</p>
他眼睁睁地看着林水程再度打开了连连看，重新恢复成神游自闭状态。</p>
苏瑜这天回家前，给傅落银发了条短信：“跪了，嫂子真的一边打游戏一边想事啊！”</p>
傅落银笑：“他还没想出来？”</p>
苏瑜：“不敢问，但是好像还没呢，嫂子一直在打连连看解压，消除刺啦刺啦的。”</p>
傅落银回到家时，林水程依然在打连连看，他歪在沙发上，连他回来之后也没有察觉，眉宇间依然带着沉静的思索。</p>
过了今晚，他还剩三天时间。</p>
傅落银给他倒了杯温水，走过去碰了碰他的脸颊。</p>
林水程放下了手机，但是看眼神还没走出来，依然在思考。</p>
傅落银看他这样子，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我先睡了，你记得早点休息。”</p>
林水程连个“嗯”都没给他，傅落银于是和首长单方面互动了一会儿，洗漱睡觉。</p>
半夜，傅落银隐约感觉到林水程洗漱上床了。</p>
林水程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香，蹭过来吻他。</p>
从上往下，吻他的眉眼，鼻尖，嘴唇，把他吻得醒了过来。</p>
屋里没开灯，傅落银想动，被林水程低低地说了一声：“别动。”</p>
黑暗的室内，只有外边的月色透入，映得身上人眼神发亮。</p>
傅落银伸手拂过他的头发，低声说：“……林水程。”</p>
林水程咬了他一口，声音沙哑：“别动，别说话，不想听你声音。”</p>
还挺凶。</p>
傅落银安静没说话，看他接下来要看什么。</p>
他其实隐约想到了，但是真正看这只小猫咪做出以前没有做过的事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意外。</p>
似乎是从上次他吻过他之后，林水程就变得主动了起来。</p>
林水程扣着他的手指，把自己揉进他的气息中时，傅落银感受到了他眼神中残存的淡漠与执拗。</p>
他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个感觉，林水程是个重欲的人，以前那些配合不是迁就而是共谋。</p>
他配合他，纵容他，林水程第一次越界，第一次违背了情人乖顺的原则——他把他叫醒，只为满足自己的私欲，纾解自己的愿望。</p>
可是傅落银生不起气来，他看着林水程眼底的星光，只觉得这仿佛一个梦境——它不存在于现实，不是因为这样的林水程多难得，而是林水程的魂不在这里。</p>
“在目前已知信息的尺度上，两座完全一样的房子，会有什么让人区分出它们的标志性差异？”林水程喃喃着，声音沙哑好听，汗水濡湿他的额发，也沾湿他的睫毛。</p>
傅落银轻轻拂开他的额发，触碰他的指尖：“建造的人。”</p>
“一个已经死了，一个不知道在哪里。建造者隐在幕后。”林水程低声说，“我想不出来。”</p>
声音越来越轻，接近迷离。</p>
傅落银安静听着，随后他说：“我小时候，和我哥一起玩过积木游戏。”</p>
林水程打断他：“你别说话。”</p>
“相同的一组积木，相同的房子，我喜欢从左到右逐个搭建。我哥则喜欢从下到上，先做地基，再盖上层。”</p>
傅落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对他的抗议不以为意。</p>
林水程怔了一下。</p>
“差异是会有的，好学生，只要你问，我就会把我的搭建方式告诉你。”傅落银拭去林水程眼角的生理性眼泪，倾身吻他，“只要你问。”</p>
“那我得问一个十五世纪的逝者。”林水程喃喃说，迷蒙中，他忽略了一切，忽略了傅落银提起了从未提起过的家人，忽略了月色正将他自己的肌肤照得莹白发亮，无比动人。“我得问……我必须问。”</p>
因为那是他一开始就想要做的事。</p>
似梦似幻的黑夜中，一切思绪都漂浮在虚无的热浪之上，淹没在亲吻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