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斩月(2 / 2)

非白的表情显然并没有被安慰道,他幽幽长叹“现在的小娘子,都这般让人无法招架吗。”

御剑飞天的速度很快,祁念一筑基境要五天才能走完的路,如今她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飞到了,她落地时,云娘已经在城门口等着她了,像是知道她一定会来一样。

云娘站在城门口,就像那日她送他们离开时一样,简单的布衣荆钗,笑起来时眼尾有亲和的笑纹,城门后,阿茂在探头探脑地往这边张望。

祁念一从芥子囊中翻出一个包裹“给你的。”

云娘打开,脸上闪过一丝愕然。

这是一根质地似金似玉的独角,正是祁念一从踏云貔貅身上斩落的。

云娘把一缕碎发掖到耳后,笑得有些腼腆,但更多的是伤怀“给我这个做什么。”

祁念一只是把包裹推过去“你拿着便是了。”

她听朗河说过,云娘的女儿,死在踏云貔貅手上。

他们这一批人,被困在无望海中无法离开,几百年过去,留在此地生儿育女,牵绊太多,便更加无法离开了。

云娘转过身,偷偷抹掉了眼泪,再回头嗔怪道“最初在旷野见到你时,哪能想到我捡到了这么厉害的小娘子。”

入城时,云娘又想牵着她引路,想到祁念一即便眼盲也毫不影响她奔波杀敌,又尴尬地收回了手。

还没撤回时,被祁念一攥住了,她反手握住云娘的手“要带我去哪?”

感受到掌心的温度,云娘愣了一瞬,又牵着祁念一去了她家里。

她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个大包裹,不好意思地说“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我们在这里三百年了,也不知道外面有了些什么样的变化,这些是我们这群人的信物,你能不能把这些东西送回到我们在外面的家里去?”

云娘犹豫着,包裹攥在手中,没好意思给祁念一,她抿唇道“我知道,这事很麻烦,毕竟已经三百年了,这些地址还能不能找到我们的家人,甚至他们还在不在都不一定,但是……”

祁念一从她手上拿过包裹,问“地址和名单呢?”

云娘红着眼眶,递给了她一枚玉玦。

“前两波人来的时候,我们也不是没想过要这么做,但当时妖兽之患没解决,万一信送出去后,我们哪一日死在妖兽手中,让境外的家人无望地等待下去,未免也太过残忍了。

如今好了,妖兽之患被解决,我们能安全地在这里生活,哪怕永远见不到面,知道我们还活着,他们也能好受些。”

“我还有一点私心。”云娘哑声说,“如果我家人都已经不在了,就为我女儿立一个衣冠冢吧,她死前都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定是不想被葬在无望海的。”

祁念一粗略看了一眼,玉玦中的委托人,竟有好几百,若要一个个寻过去,一定是个大工程。

但她只是接过,郑重地承诺“好。”

云娘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

祁念一瞧着她的样子,好像最大的心事沉吟片刻,轻声说“我也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云娘握着她的手“你说,你为我们解决了生存大患,你若有要求,无望海倾全员之力,也一定办到。”

祁念一轻笑了下、

“如此,还得拜托云娘,让无望海中的其他人,再撑一段时间。”

祁念一望向天空中光辉皎洁的月亮,它在没有被血色染红之前是那么美。

云娘如释重负的表情让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心头唯一记挂的事情被解决了,那她未来的生活要怎么走呢?

祁念一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地提出自己的请求

“请你们,努力活下去。”

云娘泪如雨下,她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只能轻轻点头。

就在此刻,空中卷起阴云,刚才还皎洁的月亮染上一缕血色,云娘在此刻脸色大变。

“妖王不在了,剩下小妖不足为惧,一段时间就能清扫干净,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血月出现,会怎样?”云娘声音有些颤抖。

惊变只在一瞬间,几乎是眨眼间,整个月亮都被染红。

今日是满月,血红的圆月高挂空中,令人心头一阵发寒。

耳边惊风掠过,易承安声音比人先到了。

他看都没看祁念一,先关切地问云娘“没事吧?”

云娘摇头推开他,牙关紧咬,正准备拿出号角出来召集城内所有人。

祁念一感觉到这次的血月似乎有些不对,她睁开天眼,空中那轮月亮,分明还是同从前一样,缠绕着满满的黑色,无法挣脱。

但这次,祁念一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这东西连她的天眼都无法看见,只能靠敏锐的感觉来判断。

“先别急。”易承安看见了祁念一此刻的样子,他阻止了云娘想要召集众人的动作。

祁念一闭上眼,把自己的全身心都放在了手中剑上,天听全开,没有放过无望海中任何一个角落的风吹草动。

但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种明明察觉到了异样却无法找到任何东西的感觉让她非常难受,甚至有些烦躁。

这不同寻常的烦躁出现时,祁念一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不对。

若是往常,她握剑时,哪怕是再困难的局面,她都从未有过这种无法平静的情绪。

“放缓呼吸,闭眼,别再看血月。”非白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像一阵清风,吹散了祁念一的躁意。

平静下来之后,她开始慢慢感觉天听在恢复作用。

她听见了远处萧瑶游带着的妖兽幼崽在地上打滚的声音,听见了风吹过慕晚为朗河搭建的衣冠冢,听见谢天行翻开云图的声音,以及城墙另一端,楚斯年静默着拭剑的声音。

最后,是隐藏在所有声音之下,极其轻微的、仿佛什么有东西裂开了。

碎裂的声音很快消失,祁念一平静地睁开眼睛。

易承安问“如何,你发现什么了?”

云娘更是着急“会不会再有妖兽狂潮,我要不要叫人。”

他们俩的问题,祁念一都没有回答,她像是出神了一般,呆愣地看着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易承安细听了一会儿,安慰云娘道“放心,没有妖兽狂潮。”

他话音未落,便看见祁念一提剑腾空,动作快到连他都来不及阻止。

高空气温很低,祁念一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和非白的声音,其余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心中此刻有一个奇异的直觉。

她觉得这轮血月,似乎能够被斩落。

不巧的是,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于是她提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锐利。

“看来我的剑主想做一些惊人的事情。”

非白仍飘在她身后,目睹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也没有太大的惊异之情,语气一如既往,甚至还有些调侃。

“是啊,那你会帮我吗?”

非白轻笑一声,从身后靠近她。

祁念一看着他半透明的手从身后覆上自己的手,两只手同时握住了非白的剑柄,凛冽清冷的力量顿时灌满她全身,和她本身灼烫的灵力交织。

耀眼剑光划破天际,直向天边血月而去。

无望海所有人都看到了此刻,那道惊天剑意。

祁念一连斩七剑,每一道剑风落在之前挥出的剑风之上,交互裹挟着往高空愈加推进,被第七剑推至顶峰。

云娘捂住嘴发不出声音,易承安怔然看着高空,倏然想起了两百年前他和那人交手时的场景,和今日竟是如此相像。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无形的黑气从无望海的每一寸土地出现,触手一般悄悄缠绕上楚斯年和谢天行的身体,而他们本人对此事无知无觉。

只是觉得刚才有一瞬间的头晕。

紧接着,便看见了祁念一提剑斩月的姿态。

黑气顺着他们的脚下一直蔓延至脖颈,他们的眼底无声浮现出妖异的红光。

剑风飞掠的同时,整个无望海都剧烈的颤抖起来,地震一般。

云娘迅速召集城内的青壮年保护好老人孩子。

易承安紧紧按着云娘的肩膀“别怕。”

云娘担忧道“我感觉,好像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想冲出来。”

震动持续片刻,剑光已至。

无论多久之后,在场的人,都不会忘记那日那一剑。

更不会忘记那天,有个人,试图斩落月亮。

就在剑光触碰到血月的那一刻,祁念一听见了清晰的裂开的声音。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原本在谢天行和楚斯年身上肆意蔓延生长的黑气似乎被什么阻断了,他们两人眼底的红光褪去,黑气蔓延到脖子之后,停住不动了,但仍然缠绕在他们身上,没有散去。

与此同时,横亘于大陆数千载的深渊,爆发了百年以来第一次暴动。

轮值深渊的所有化神境修士险些被吸进去,仓惶逃出来之后,有人面色沉重,正欲联系外接求援,却被横空伸出的手拦住了。

他回头,见身后是一个穿着古旧道袍的长眉道人,立马行礼“问道尊安。”

孤山道人摆摆手“都退后。”

所有化神境修士被他屏退,他拂尘一扫,深渊黑洞般的吸力被压制得平息下来。

身在无望海的祁念一并不知道外界的动静。

她只知道,在斩中血月的瞬间,她似乎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变数,你竟真的找到了变数……”

声音十分模糊,一闪而过。

祁念一看着自己的双手,刚才她似乎……破坏了什么事情?

这一刻,所有人望着天空,连呼吸都忘了。

所有人都看见,无望海三百年来所有人类的噩梦,血月,真的被一个金丹境的修士斩出一道裂缝。

但血月并没有消失,只是慢慢褪去了血色,回归正常。

此刻,距离天光大亮,众人被传送出无望海,只剩下半个时辰。

“修为还是太低了。”祁念一有些不甘,若此刻她已化神,绝对能够将血月彻底斩落。

非白“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啊,剑主。”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从空中坠落,失去了所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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