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已分,&bsp&bsp被打晕了扔下山的人陆陆续续被捡了回来。
星天南在暗处把一切都尽收眼底,心中生出了些判断。
目前看上去,这个叫云念的九品血脉者,&bsp&bsp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她选择上官家无非是权宜之计,&bsp&bsp实际上跟几大家族都没有真正密切的关联。无论是血脉、心性,&bsp&bsp还是能力,&bsp&bsp都是绝佳。
这就是他们要等的神子吗?
他想了想,&bsp&bsp指尖聚齐一缕无形之风,&bsp&bsp用灵力凌空绘了几个字,&bsp&bsp随风一道送往远方。
他送的信,&bsp&bsp神殿应该很快就能接到了。
当晚,星天南只叫了祁念一一个人前来,她心里明白,这是要把神骨给她了。
果不其然,&bsp&bsp星天南叫了她之后,带她径直去往山腰处,进了一个山洞。
刚一走进,&bsp&bsp祁念一就觉得,体内的血脉之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动。
只是,&bsp&bsp这次的反应,并没有她取得双眼时的反应那么大。
或许是因为,白泽的双眼之中凝聚了神通力,而这块神骨,&bsp&bsp不过是祂死后预留的骸骨中,&bsp&bsp比较小的一块。
尽管如此,&bsp&bsp那种熟悉的温暖而神圣,&bsp&bsp血脉相连的感觉,&bsp&bsp就已经开始叩响她的心脏。
好在,还算能克制。
而她身边的星天南,在进入这个山洞后,脸上就有一种难以掩饰的狂热。
祁念一始终能听见他很深的呼吸声,这对于一个化神境强者而言,非常不可思议。
感受到她的眼神,星天南才抹了一把脸,叹息道“抱歉,是我失态了。”
他说完,又不可思议道“你可以抵抗住神骨的诱惑?”
祁念一点头“确实有很大的诱惑力,但还算能够抵抗。”
星天南有些钦佩“真没想到,血脉之力不过一品之差,对于神骨的抵抗力竟然差别这么大。”
他稍微恢复了些正常,调侃道“你可知道,这块神骨若是放在旁人面前,或许早就已经有无数人扑上去了。”
这些年,因为部分散落在外的神骨,已经发生了无数起血脉者之间的惨案,哪怕神殿已经想尽办法在四处搜寻遗落在外的神骨,但终究是比不上外面争夺的速度。
无论平日里看着多君子端方的人,在神骨面前,都可能会丑态频出。
这是血脉天生带给他们的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他理解。
带她来之前,星天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想到,她竟然能保持理智。
如此一来,祁念一在星天南心中的印象又加了一分。
“去吧,现在它属于你了。”
祁念一深深吸气,慢慢靠近眼前的铁盒。
她有些意外地发现,这个放置神骨的盒子,和沉渊的材质相同,都是用深渊玄铁制成的。
但圣战之后,南境自行封闭,境内已经没什么人知道深渊的存在了。
他们又是怎么获得的这玄铁的。
祁念一试探地问道“我瞧这盒子的材质,似乎从未见过,敢问尊者,是用什么做成的?”
星天南笑笑“你不知道也正常,现在只有神殿中还存放有这种玄铁了。
是很多年前圣战留存下来的战利品,后来我们发现,只有放置在这种玄铁中,才能隔绝神骨的气息,不至于引起骚乱。”
祁念一了然点头,正欲打开盒子,星天南叫住了她,无奈道“我不适合在这里,你自行吸收神骨吧。”
有玄铁盒阻隔,神骨对他都已经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她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打开盒子,真是不知世情险恶。
星天南如此想着,从山洞退了出去,还顺手给山洞封上了整整三层结界,好将神骨的气息完完全全地封锁在山洞中,不至于外泄。
祁念一打开玄铁盒,看到了放在里面,一截巴掌大小的神骨。
远看质地如玉,但真正上手触碰的时候,就会发现,它还是有着白骨粗糙的触感,祁念一将它举至眼前,约莫能看到骨头上细密如针眼的纹路。
将这块骨头握到手里,让她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手感,非常熟悉。
她立刻想到了什么,从剑匣中取出神剑。
两相对比,果然是同样的材质。
非白也从神剑中出现,看着她手中的神骨,有些惊讶。
祁念一没有抬头“你就是用白泽的骨头,来打造神剑的?”
非白没说话,她问的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这没有什么好掩饰的,非白点头“是啊,我们费了很多年的功夫,将散落在大陆上,除了南境之外其他地方所有的白泽骨头收集了起来,铸成了这把剑。”
难怪,她在拿到剑的时候就能如臂使指,好像这把剑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原来她的感觉没有错。
祁念一指尖轻点,掌中白骨被她的灵力捂暖,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这个过程不过瞬息,祁念一就感到全身的血液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一瞬间被拉入到某个玄妙的空间之中。
曾经那种像背后灵似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好像看见了一千年前,白泽第一次降临人间的样子。
那时的大陆,生存环境差到甚至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地表有无数的皲裂,裂缝中都是滚烫的岩浆,人只要稍微靠近,都能被岩浆融化。
天上每日都下着雨,总是阴沉着的,看不到太阳,黑压压一片。
那时连修行者都没有几个,天地间灵气少得可怜,可以用枯竭来形容。
人们麻木不仁地生存着,日子看不到头。
是白泽的降临,为天地带来了灵气。
灵气渐渐修复了惨败的人间,让人们重新有了生存的空间。
所以祂被人们尊为神明。
神明原本是不能被直视的,甚至连姓名都不能轻易脱口。
以祂的神力,只要人们说出祂的名讳,无论在大陆的哪个地方,祂都能听得到。
但白泽天生怀有一份仁善之心,并不计较这些平凡渺小的人类们对祂的冒犯。
最开始降临人间时,是没有人能看清白泽的样子的。
神明不能被直视,每个人看到的神,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样子。
直到后来,为了更好的行走人间,白泽收起法相,化为人形。
这突然拉近了祂和人们之间的距离。
哪怕是神明,相看上去貌却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人类。
于是渐渐地,人们开始没有那么敬畏白泽了。
甚至有些更为强大的修行者们,还能偶尔和祂搭几句话。
但,当神明走下神坛后,人心底深藏的贪婪就开始出现了。
突如其来的回忆只到这里,但再往后的记忆,祁念一也已经知道了。
有几个修行者发现,白泽的血肉,可以增进修为,获得神力,让自己成功飞升仙界。
他们安慰自己,那时的人间太苦了,根本就无法生存。
往更好的地方去,是人类的本能。
谁也不能免俗。
所以,白泽被杀,那几个人飞升。
回忆到这里,祁念一的意识就被抽离出来了。
刚才看到的景象,就像是黄粱一梦。
祁念一抿唇,将玄铁盒收了起来。
时间似快似慢,她感受不到变化。
但她似乎,体会到了白泽的心。
那种高居云端,俯瞰人类,分明至高无上,但却又神圣纯净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神明之心。
祁念一终于明白,为何她拿到白泽的双眼时,都感觉不到任何怨气。
哪怕是仁善的白泽,对待人类,也同样只是无情地抽离在外。
温柔而冷淡的看着人间的一切。
祂来到人间,救世,却没有任何私心和感情,哪怕是最后被杀,分尸而食,都没什么太强烈的情绪,是空灵而又干净的。
她无法用人类的感情来解释白泽的感受,但却有些下意识地抗拒刚才那种状态。
说起来,有点像她第一次找回眼睛时,进入的那种万物通明的状态。
那时的她,和刚才她体会到的白泽一样。
冷淡,抽离,没有情绪。
意识所到之处,万事万物都能自然通晓。
强大,但这样的强大,并不是祁念一想要的。
她自始至终,修的就并非是无情道。
“念一?”
非白温柔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理智,她抬头,正好对上非白的眼睛。
见她只是怔然看着自己,没有回应,非白又靠近了些,声音压低“怎么了?”
祁念一这才回过神来。
她抹了把脸,把刚才那种感觉驱散了,把非白一把环抱住。
非白双手僵硬地张开,难以置信地看着祁念一。
脑子有点发蒙。
“你身体还在吗?”
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非白反应了下才缓过来,笑了下“早就没有了。”
能保住灵魂已经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