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夏以来,雨便没怎断过,一日到晚淅淅沥沥,沥沥淅淅。天空乌云密布,整座京城皆被笼罩在阴沉当中。
街上行人三两个,撑着伞或披着蓑衣步伐匆匆,溅起浪花丛丛。
因为天气不好,街道两边商户虽皆敞开了大门,却是生意惨淡,不见客来。许是闲来无事,街尾一香烛铺石阶上蹲了两中年妇人,一人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正边磕边闲聊。
“喂,你听说了没,前几日云霄阁闹鬼了欸!”
说话的是个穿宝蓝色对襟褙子的妇人,畏惧胆怯的话音里夹带着一丝难掩的激动与兴奋。
“闹鬼?”对面妇人一袭葱绿色小碎花交领短袄,口中瓜子刚磕了一半,乍然听到此话,便忙吐了出来,两只鹌鹑眼盯着穿褙子之妇,一脸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这种事情哪能有假!那个常来我家买香烛的姑娘你是晓得的,她乃云霄阁里的丫鬟,这事还是我听她亲口说的呢,绝对不会有假!”
“好端端地怎会闹鬼呢,这也太邪乎了吧?”穿短袄妇人大抵信了,面色吓得有些发白。
穿褙子之妇起了兴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这话说来可就长咯!据说云霄阁赵阁主是个风流好色的,自他上任以来,便到处拈花惹草,阁里不知有多少漂亮丫鬟惨遭他毒手摧残呢。一些自爱高洁的不甘受辱,或投井自尽,或悬梁自尽,甚至有些因反抗不成而被活活杖打而亡……”
“后来呢,这冤魂是愈攒愈多,以至于每日子时一到,整座阁内便到处鬼哭鬼嚎,好不阴森骇人哩!”
穿短袄妇人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顿起,明显害怕至极,却又难抑猎奇地问“真是造孽呀!都说杀人偿命,那云霄阁阁主难道就不怕那些女鬼来找他索命么?”
“当然怕了,若是不怕,就不会日日请高僧为那些亡魂超度了。只是,怨气这种东西哪里是几句佛语便可消除得了的……”
…………
那俩妇人闲聊不休,唠嗑了大半日才渐渐歇了,起身刚要准备进店,蓦然抬头,便见店内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女子。
那女子微微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唯见蓑衣下白色纱裙飘逸,声音清脆“劳烦给我拿两份元宝香烛……”
…………
外头乍然“轰隆”一声,似是夜空被撕裂了般,倾盆大雨哗然而下,砸得整座云霄阁滴答作响。窗扉洞开,风裹夹着雨瓢泼而入,吹得屋里头烛光摇摇曳曳、忽明忽暗。
一丫鬟忙疾步行至窗前,伸手刚要关窗,便在这时,窗外忽地闪过一白影。
“啊!”丫鬟猛地一吓,禁不住叫出声来,待定睛看时,哪里还有白影?
“奇怪,莫不是我看走眼了?”
丫鬟纳闷地晃了晃脑袋,提着小胆这才忙将窗户关上,转身便准备行去别处,谁知一个抬眸,视线便陡地撞进一白影里。
“啊!有鬼啊——”丫鬟吓得拔腿慌逃,一边惊骇不已地大喊。
正巧赵俊杰刚从外头回来,听到丫鬟大嚎,便呵斥道“喊什么喊,哪里有鬼了!”
“阁主,我方才在您屋里看见——”
话刚至此,那丫鬟双眼陡然瞪得比鸡蛋还大,惊骇非常地直直盯着他身后,似是被人点了哑穴般,老半天说不出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