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洛晴早早起床,坐在床边等众人,踏踏的脚步声来来回回,除了他每个人都在忙,每个人都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那自己呢?以洛安为借口把自己关在方寸之地,理所应当享受别人的好的自己呢?一瞬间天旋地转产生一种天大地大,无从而去,无家可归的飘忽感。
“晴晴,走啦”回过神,香香姨在摇晃她的胳膊,眼睛红肿,强颜欢笑。回一抹同样泛着苦味的弧度。
穿上黑色大衣,胳膊上绑一圈白色寿布,头发束成干净的马尾,惨白的小脸更加精瘦。
她没有看见洛爸爸,而是直接被送上一辆黑车,坐在爷爷的身旁。
老爷子握了握洛晴冰凉的小手,纤细的手背白的透明,露出浅色的血管,瘦的让人心疼。
“人不多,不怕啊,爷爷陪你呢。”哄小孩似的,就怕稍微大点声,女孩再次崩溃。
摇摇头,封闭性良好的车内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紧握着老人的手,温热的手掌供给她最后的温度。
车外高楼,树木,飞速的后退着,洛晴低头数着数字,近似残忍的倒数着洛爸爸陪伴自己的最后几十分钟。
老爷子没有阻止。
先到的火葬厂。
半山腰,很大,很空旷,只有他们一家。洛晴扶着老爷子到了吊唁厅,跟洛爸爸做最后的道别。
说了些什么洛晴自己也不记得,她只知道当时的她脑海里浮现的全部是洛爸爸倒在血泊里,她抱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他,空洞洞的。
脑袋里嗡嗡的响,爷爷说了什么,也没有听清,随后她就被郑涛强硬的带回车里,她记得自己没有挣扎,但后来无意中发现他胳膊的疤,她好像比自己想象的下手狠。
随后的事她就不知道了,安静的呆呆的坐在车里,好一会,老爷子也上来,眼圈通红,抱着她的手在发抖,可见对爷爷的打击多大,而香香姨,据说几乎晕倒。
奇怪的是,整个过程,洛晴没有听见一点声音,事后回忆,这段记忆是空白的。
再有印象就是到陵墓了。
比想象的快,40分钟就到了。这是一座半山腰上的陵墓。前面的佛堂,后院供奉着香火,而墓,鳞次栉比的分布在不同的位置。
洛家的墓在半山腰,一棵百年大树旁,几代人的牌位墓地都迁到这里,每年清明洛爸爸都会偷偷来一趟祭拜,这是不可废的传统。
一排排的墓碑像一个个标志,见证着曾经来世上走了一遭,生老病死,喜怒哀乐,长眠地下,万事勿扰。
映着满山的绿,刺痛了洛晴的眼。
痛,痛到不由自主的留下了泪。
这以后,就是洛爸爸生活的地方了。
没有时间悲春伤秋,洛晴再见到洛爸爸就是一个骨灰盒,那么漂亮又小的盒子,是怎么装得下整个人的呢?
双眼祈求的望着老爷子,爸爸躺在郑涛的手上,她想摸摸,再抱一抱爸爸。
老爷子背后身,洛晴松开紧握的手,向前两步,颤颤巍巍的碰了一下盒子边,仿佛被烫到,一下子弹开,香香姨想上前拉开洛晴,老爷子摇摇头。
女孩咬着干涸破皮的嘴唇,挪过去,小心翼翼的抱住了骨灰盒,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梵音起,放开手,入土安。
跪倒在洛爸爸的墓碑前,墓上的照片是洛爸爸30多岁时候的照片,很帅,笑眯眯的。
黑色的墓碑,干净,几束鲜花,几盒瓜果,不像身价数亿的人的儿子。
曾几何时骄傲肆意的少年,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幽幽几十年,落得一抷黄土,四位亲友相伴。
洛爸爸像当年失踪时无声无息的走了一样,再次无声无息的落下了生命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