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夜大雪,今早雪停后,终是个云开雾散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孙书阳像是毫不畏冷般,早早就来到了街边,占了十字路口的好位置,将医摊摆起。医摊旁多了一竿医幡,上有个模糊的女性人像,背面写着四个大字——“薛家还钱!”
本来因耽误了两天没出摊,去不起医馆又能拖延着日子的慢性病患,今日见他来,便陆续蜂拥赶来。
赶在前面的一位中年妇女张口问的却不是自己病情。
“大夫,这是谁啊?”
她指着那医幡。
“是薛家贵女,我治好了病,正要找薛家要银子。你知道薛家人在哪吗?”
“嗐,大夫您别取笑我了,我一个乡下女人,怎么会认识薛家人。”
说着拿了药方,千恩万谢的挪着肥硕的屁股走开。
后面的人听说此事,觉得十分新鲜。排队候着本就无聊,便纷纷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你说这是不是真的啊?”
“说不好。”
“薛家会找他看病?”
“他说的,不会是那个薛家吧?”
“我也怀疑,薛家估计连御医都请得动,用得着他?”
“可那画像上人是谁,他既敢画出来,想必真有其事也说不定。”
“就是,薛家虽然高高在上,可这是在雍州,又不是在京城,万一在这遇到个灾啊难啊的,可不得就靠我们雍州城的大夫救命。”
“哎哟,你小声点,万一给人听到……以为咒他们,”刚说话那人被老伴赶紧拉了拉。
“我倒赞同刚这老伯的看法,出门在外,只要是人,就难免头疼脑热的,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哎,这事除了老天,谁也说不准不是。”
“就是,我也相信这大夫,医术好,收费还便宜,怎么会讹人银子,还敢讹薛家的。我看啊,这事十有是真的。”
队伍议论的热烈,有人便问孙书阳,“大夫,那您那病人是跑了?怎么不给钱啊?”
“唉,不是跑,是被官府抓起来了。自然没钱啊。这不才找薛家人嘛。”
“想来薛家如此有钱有势,绝不会赖您诊金的。”
“嗯,就是不知道薛家人来没有,真要赖,老朽也没办法。唉……”
“大夫莫要叹气,治病给钱,天经地义。何况薛家又不缺银子,您救了人家的命,薛家不能赖账。我帮你打听着,要是知道,定来告与您知晓。”
“哎,我也是。”
“我也是。”
“多谢多谢,谢谢各位乡亲。”
“今日诊金再减一半……”
人群顿时热烈起来,纷纷许下各式豪言壮语。
一时间,善心大夫追讨薛家诊金的故事便被传得绘声绘色,沸沸扬扬。
其中最闪耀的人名无意是薛鳌。
传闻中说,只要薛鳌得知此事,定会亲自登门。
京都的大人物纡尊降贵拜访赤脚郎中,这种只出现在话本里的桥段,使得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多了几分人生惊奇的取笑意味。这故事中的细节也随着流传越来越丰满生动,逐渐演化成一出波澜壮阔、波诡云谲的大戏。
以至于压过了贾家诞生了雍州城历史上第一个状元的新闻,出人意料的登顶雍州近日谈资榜。
孙书阳的医摊前挤满围观人群,看他的人多,看病的人少。他索性帽子一遮,呼呼大睡。
最先做出反应的不是风口浪尖上的薛家。
而是风平浪静的城主府,鱼龙卫。
严天行在听到传言的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晏诗跟前。
“伤好了。”
“所以?”晏诗依旧缠着绷带,只需再过三两日,就能恢复如初。牢房也改回了原来样子,毕竟看上去,多少还是要给鱼龙卫留些面子。
严天行扫了有些过分干净的牢房,心知肚明。“所以,我就不用太顾忌了。”
随着尾字落下,严天行一脚踹向晏诗小腹,快得几乎令人看不清。
晏诗纵然早有防备,闪身避让,怎奈还是被腿风狠狠扫中,整个人同断线的风筝,撞倒在墙角。
严天行却意外的挑眉,“还能躲,看来还得增加一些药量。”
数日来,她服药养伤严天行从未过问,可见对这缠绵化骨香的药效何等自信。
不过自从晏诗强行运功,抵抗药效来,已坚持数日,刚有了一点效果,今日严天行下重手,她只得全力抵挡,这才被他看出来。
晏诗趴了好一会,才等疼痛过去。抬头轻笑了起来。
“终于像个校尉了啊。”
“是你搞的鬼。”严天行鹰隼般目光毫无感情的逼近。
晏诗无辜的看着他,“你指什么?”
“想把薛家拖进来救你,怕是不那么容易。”
“呵,”晏诗问了个无关的问题,“你说薛鳌的武功,和你相比,谁更厉害?”
严天行没回答她,转身命人严加看守,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饮食减半。”
他扫了眼地上干净的水碗。加了一句。扬长而去。
“喂,你这是虐待俘虏!”晏诗怒叱着。
铁锁晃荡,甬道里安安静静,无人回答。
……
“是我大意了。”
严天行召集杜开三人会面。
“原先我以此要挟她,没想她为了脱身,宁愿自我暴露。现在是我们反被她将了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