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中的薛璧越来越小……
实则不过一刹那,黑暗就夺去了她所有的意识。
画面的最后,她似乎看到了有人捂住了薛璧的口鼻。昏沉中她眉毛皱了一下,最终无力的松散开来。
一下,一下,又一下……她感觉自己像个袋子,正被人荡来荡去。五脏六腑正在有节奏的摇晃。
仿佛有一柄巨锤顶在胃部,火辣辣的灼烧感,直冲口鼻。
眼皮像生锈的铁片,一睁眼就看见一双硕大的脚,破烂的鞋子挂在上面。与其说那双脚需要这双鞋子,不如说这双破鞋更需要这脚。
茸茸的青草在脚边飞快前移,还有灌木枝用力打在硬物身上的劈啪响。
她正像块沉重的布匹,倒挂在某人背后,随着新的主人前进,双腿被箍着失去了知觉。
“放我下来……”她出声叫道。
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沙哑。小得连自己都听不太清。那人无动于衷就很可以理解了。
她一咬唇,手掌拍向那人腰眼。
那人好似全无知觉,但是她屁股却重重的挨了一下。感觉就像被烙铁烫过,钝痛能忍,可脸却被愤怒烧红。
“你是谁!”
她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得感谢湿润的空气。
此时她才注意到,此处气温宜人,空气也清新,吸进嘴里还带着丝丝的甜味。
这不是雍州或者通州一带该有的景色。
“你要带我去哪?”
“嘘,很快,教到,很,快就到。”
粗放的嗓音,咬字语调有些别扭,像是某个地方的方言。
“我不去,放我下来,喂!”
那人像是不爱搭理人,只顾着埋头赶路。手脚粗大,速度却是不慢。对上严天行,想来不知谁输谁赢。
晏诗甩头,怎么脑袋尽想这些有的没的。见他不理,她发了狠,心法暗动,气贯全身,照着对方原先那处腰眼,就是一个肘击。
那人虎背熊腰,到了也终于“哎哟”一声。
晏诗顿时天旋地转,被狠狠摔了下来。饶是此处草垫茂盛,仍是疼的她龇牙咧嘴。
此时才发现对方衣衫褴褛,浑身泥垢,只着看不出颜色的破衣烂衫,上边少了一个袖管,下边只剩到膝短裤,头发乱糟糟的搭在大脑袋上,十足的一个流浪汉。
那人瞪着环眼,朝晏诗恶狠狠的露出牙齿,嘴里叽里咕噜,却不知说些什么。
晏诗立刻修整了心中的猜测,这人不仅是个流浪汉,还特喵是个疯子。
“你到底是谁?”她往后挪了两步。
“阿禁呜掐,玩阔产托厩,”那人又朝她扬起拳头,面露凶相。几点唾沫星子从他那宽鼻厚唇里喷出来。
“你是,少数民族?”晏诗下意识蹦出这个词。随即明白他是在威胁他。转口道,“你抓我干什么?”
疯汉嘴里念经似的胡说一串,不像冲着晏诗,倒像是说给自己听,说着不由分说伸手将她又要扛在背上。
晏诗这回岂容他胡来,手撑地,身体旋转躲开,另一只手摸向腰畔,空空如也。
再一看,辟水剑在对方手上。
鞘尖尽是泥土,青龙护手上还挂了不少枝蔓枯叶。
好家伙,它竟然将它当竹杖用了。
晏诗脸色顿黑,手上改摸块边缘尖利的石头,借着对方再次伸来的手,灵猫似的窜了他的后背。
疯汉一时不料她主动上来,便没继续攻击。
晏诗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双腿酸麻如万蚁噬咬,颤抖着夹住对方后背,手中石块朝着疯汉后颈用力砸下!
掌风吹开对方乱发,露出一角刺青。
晏诗心脏好似被巨锤击中,脑袋瞬间一麻。
她埋藏心底最深处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那个刺青的形状,曾无数次的出现在她的梦里。只是最近她一心惦记着薛璧,几乎已将其淡忘,如今骤然出现在眼前,她瞬间停止了呼吸。
她脑海中翻天覆地,于疯汉眼中不过一瞬,见她上了身,顺势将按在自己肩头的手臂一拉,将晏诗头朝下,箍在身前。
比起刚才,只不过换了前后。
晏诗挣扎不过,在倒下之前,抓起了他的头发,朝那刺青匆匆扫了一眼,景象便又变成了一双脚。
“你到底是谁?!”
“要带我去哪?”
晏诗越想越心惊。
她前世的仇敌虽非此人,可从同样的刺青看,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甚至此去之处,便是那刺青之人的贼窟,亦是自己的丧命之所。
可是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何来生死仇怨?
晏诗按下千头万绪和心头如鼓心跳,诱导道,“我们好好聊聊,你,名字。”
疯汉无动于衷。
她告诉自己要耐心,反正也打不过。呼出一口气,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腿。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