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柳叶刀骤然大吼。
此时关州已到晏诗一丈之内,温寒等人也已近在身后。众人闻言,不由一愣,生生顿住脚步。
“她怎么了?”
温寒按捺不住,问出声。
“都退后!”
柳叶刀没回答,只命令着。“快!”
谭涛和温寒皆是习武之人,看出晏诗此刻情形有异,听令后退。
唯有关州,关心则乱。不肯动步。
柳叶刀此刻也没空管他,只将晏诗已出鞘三寸的辟水狠狠压了回去。只这一下,冠玉似的脸色顿时青筋暴起。
他情知再来一次他势必压不回去了,于是顺势伸手绕道她背后,将晏诗紧紧箍在怀里。
“呼吸!”
“呼吸!!”
晏诗的挣扎动作越来越大,似乎什么也听不进去。
“你娘还在等你!”柳叶刀低头冲怀里只到他下巴的少女头顶吼道。
晏诗闻言安静了一下,再次抖动起来。
比先前更加猛烈,竟有疯狂之势。
她鼻子开始流出鲜血,染红了柳叶刀前襟。
他自是看不到,但他靠得越近,就越感到她此刻凶险,体内的劲气已经毫无章法的乱窜,几乎在任何一处薄弱之地寻找出口。她要是再无法控制,就即将变成一滩碎肉。
这种景象他闻所未闻,只知走火入魔会神智全失,可不至于刚猛到摧毁肉身。
可晏诗体内的力量,他毫不怀疑有这种可能。
“晏诗,你听得见吗?”
柳叶刀急切的呼唤着,除此之外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晏诗!你得先活着!”
“她想要你活着!”
“好好活着!去见她!”
“她被关起来了,在等你救她。”
“晏诗,醒过来!”
抖动还在继续。
挣扎还在继续。
柳叶刀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已经麻了,力气源源不绝的尽数灌注在双手上,牢牢的抱住她。否则任由她在此情形下施展武功,后果不言而喻。
“晏诗,醒过来。”
“你可以的,醒过来!”
他声音越来越轻,比起先前,近乎耳语,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这声声呼唤竟带了份哀求。
然而他终于惊喜的发现,抖动时强时弱,就像一条被上了缰绳的怒龙。
余威犹在,却有了一丝被束缚住的希望。
“晏诗,回来,晏诗!”
“你不是一个人……”
怒龙咆哮着,剧烈的抽动几下身子,终于甘愿伏首。颤抖渐渐平息……
“晏诗?”
柳叶刀汗出如浆,此刻已然浑身湿透,他见对方没了动静,尝试着唤道。
“在。”
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一如往日的清冷。
“她在哪?”她问。
柳叶刀心落回了原处。平复了下呼吸道,“京都西郊,香叶寺。”
说完才发觉此时二人姿势是何等亲密,耳尖瞬间红透,惶急间将手一松,退后半步,晏诗便如委顿的花朵直直倒了下去。
柳叶刀察觉不妙,再次出手扶住,恰巧比同样上前的关州快了一丝。
他感受到那边骤然停在晏诗身侧的步伐,偏头“看”了一眼。
“我没事,”晏诗声音无比疲倦。
柳叶刀将她靠着树干坐下。晏诗此时汗水涔涔,眉间睫羽,尽数挂着汗滴。关州掏出条帕子,见晏诗闭目调息,便替她拭汗。
柳叶刀收回了手,“温寒,照顾下你师姐。”
“哎,”温寒早就忧心在旁,此时欣喜上前,探查晏诗伤势。
关州看了眼柳叶刀,大方让出位置,道温寒道谢,“有劳姑娘。”
温寒见他风姿卓绝,微红了脸道,“公子言重。”
“师门姐妹,本是应当。”柳叶刀冷冷道。
霍倚秋听得这几句师姐师妹,有些不忿,赶过来看见柳叶刀虚弱面色,便转了话头。
“你没事吧?”她掏出手帕想替柳叶刀擦衣服上的血迹。
却被他扭身避开。“无碍,休息一下便好。”
霍倚秋面上挂不住,转而又笑道,“小刀,这回你可立大功了。”
柳叶刀闻言眉头一耸,“你什么意思?”
霍倚秋从包袱中拿出一个传讯烟火筒,瞪大眼睛,“什么意思?自然是报告薛家,免除我凤鸣楼每年的供奉,和对你的惩戒了。”
柳叶刀赫然起身,“时至今日,你竟然还想出卖她!她才救了我们的命!”
“若不是她,我们何至于去薛家受辱多年,这是她当还的!”
霍倚秋说着,伸手拔开印信,然被柳叶刀迅疾出手,死死按住。
“你干什么?难道你想瞒过去?能瞒多久?你想她再害师门一次吗?”
“上次就是因为你帮助她逃跑,薛家才每次都要当面折辱你,你还没受够么?”
柳叶刀雪白着脸,寸步不让,“这是我的事,没让你来。”
“呵,”霍倚秋冷笑一声,“你的事?你是我凤鸣楼掌门义子,薛鳌哪是打你的脸,这分明是打凤鸣楼的脸,打我们所有人的脸,打师傅的脸!”
“如今你还要护着她?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师门在江湖上如何自处?你知不知道背地里别人都怎么说我们凤鸣楼!”
“难道皆如你这般不问世事,我凤鸣楼便可安然矗立苍梧之巅,在江湖上威名不堕了吗?”
“你这般任性妄为,对得起师傅将你养大的一番苦心么?”
柳叶刀脸色白得泛青,紧紧抿住的嘴唇细细颤抖起来,可依旧未放开压在印信上的手。
静默的场中突传一声轻笑。
“算了,”晏诗话音虚弱,语气却透着从容不惧的坚定,“没什么大不了的。”
“尽管告诉薛鳌。我晏诗,回来了。”
霍倚秋得意的看了眼柳叶刀,挣脱他的手,拉响引信。
一朵烟花在午后的晴空中炸响。
湛蓝的天幕中依旧绚烂。
晏诗微微仰头,想起上次看到那烟花是在一个深夜……紧张却幸福的深夜,如今再不可得的深夜。
却没想到刹那间重重猜疑突然有了落点。
“是你。”
晏诗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