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意思?”
晏诗深深吸了口气,“我没有证据,只是怀疑,所以想放只子蛊在她身上,好能及时救援。这么做,不是什么恶意吧。”
“可圣女怎么会有危险?”
“所以你才去了侍月楼?”
“不错,”晏诗一口气喝光碗里不再烫嘴的米汤,抹了把嘴,“反正保护圣女不也是你们巫耶族人的责任吗?可以得知她安然无恙,也没什么不妥对吧。”
这话题着实唐突,可其中道理却是没错。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兰婆道“即便有了母子蛊,也得会用才能成。”
“如果你愿意,由兰婆你拿着母蛊,有异状就立即通知我。我去救人!”晏诗毫不迟疑。
“你是真的担心……”见她坦荡,兰婆不禁将信将疑。“会是什么人?”
晏诗回视兰婆,缓缓道出“龙天齐”三个字。
“又是他!”小忠拳头再一次握紧了。
“可他已经是族长了,害圣女有什么好处?”
“我不知道,所以只是怀疑。毕竟这月神山里,权柄最大的就是他。”
二人忽闻此言,惊疑不定。
晏诗却不耐,她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反正我的命不在你手里么?你随时可以杀了我,还怕什么。”
“姆妈?”
兰小忠陡然得知这消息,惊诧得不敢置信。
“你不是说……”
“是,我破戒了。”兰婆面如死水。转而朝向晏诗,双目灼灼,“只要你查出当年真相,我听得他亲口承认你所说的话,我不管你来这干什么,要找谁。只要不是官府奸细,灭我巫耶族,我放你走。”
压在胸口的阴霾陡然裂开,清光搫云而出。晏诗道,“成交!”
“只是眼下,我需要子母蛊,练蛊房在碧月宫里,我要如何才进得去?”
兰小忠看向兰婆,只见兰婆也摇摇头,“没有办法,只要操纵天罗阵的人才能让它打开。”
难道,要绑龙有望?这还不如直接闯进去。晏诗揉按着额头,低垂下来。身体暖透之后,疲倦便排山倒海般涌来。
正想回房睡个囫囵觉再想法子,忽闻兰婆幽幽道,“也未必只有那里才有。”
晏诗惊喜抬首。
“反正已经破了戒,索性破了个干净吧。”
说着吩咐道,“忠儿,去我房里把床底下那箱子搬出来吧。”
青年既惊又喜,“姆妈,你终于想通了,那个箱子你从来不让我碰!”说着脚步飞快,从里屋搬出一个老旧的木箱来。
年岁虽久,上头却漆面光洁,保养得宜,是故并不腐朽。即便放在床底,却连根蛛丝也未见,片尘不染。
兰婆恍若珍宝般缓缓拂过箱面,满是缅怀,“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用了,却又舍不得弄死。毕竟自己亲手养出来的。”
“这么多年,还活着?”晏诗讶异道。
“我当年想了个法子让它处于休眠之状,便可以极大地延缓它的寿命。只是一朝将它唤醒,便只有三五日,便即死去。”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我总想着,或许它也在睡梦中早已离去。又或许,它还活着,终是有个牵挂。就这样让它陪着我一辈子,到地下,我的骨肉又能也会产生更多的虫蚁,也算是我永远不死。”
“姆妈……不说这些……”
兰婆轻拍儿子的手,宽慰道,“只是没想到,我活着的时候,还是有打开的一刻。”
“只是它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罢她伸手打开箱子,里头各式瓶罐盒子琳琅满目,尽在眼前,一股子尘封已久的木头味道弥散开来。晏诗下意识伸长了脖子。
兰婆拿起其中一个六角木盒,她嗅到了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檀香味,心也随之悬起。
“吧嗒”一声轻响,木盒弹扣尚没有变形,这让她生出几许希望。
打开后,里头蓝汪汪的细绒布垫底,一个拇指头大小的深棕虫子侧卧其上,身后那两对透明翅膀安静地覆盖在背部,对身周情况的变化没有丝毫反应。
“这是……死了吗?”晏诗呼吸都变得轻微,忍住恶心仍旧凑上去看。
兰婆手指轻轻碰了碰,虫子随之挪了挪位置,毫无知觉的僵直感,让她想起了玻璃盒里精美的昆虫标本,只怕早已僵死许久了。
纵使晏诗做好了心理准备,仍旧有失望像浓浓的阴云飘过来。她颓然坐下,以手揉头,想着别的法子。
兰婆却没有放弃,念念有词,又刺破了手指,挤出一粒血珠,凑在虫子的嘴部。
兰小忠也没离开,一直守候在旁。巫耶族自古以练蛊为尊,兰家败落,不得碰蛊后,他虽然勤于农事从未抱怨,可日夜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哪有不好奇,不渴望的呢。
除了小时候稀薄的印象,这恐怕是他头一回如此近距离的见识这神奇的东西了。因而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
从未有过的明亮目光里,他似乎看见虫子那缀满绒毛的腿弹动了一下。
“哎!”
“它好像动了!”
小忠兴奋地大叫。
唰的木凳翻倒,晏诗拉出一道残影,来到旁边。“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