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石子抛入湖中,激起一片涟漪。
“那小娘子真是顾家那草包千金,我瞧着是真不像!今日见到她仗义执言,我就觉得心里舒坦的很,长得又讨喜,哪有一点自大骄矜的影子。”戎装汉子粗声粗气地感叹,“怎么,上官,老贺,我说的哪里不对么!”
说话的这位身姿挺拔,一看便知是个习武之人,有股子匪气,说话也不拐弯抹角,耿直得很。
叫做方远。
方家是老牌簪缨世家,家主方思真年轻时驰骋沙场,立下赫赫战功,深受盛帝的重视。
方远是方家唯一的嫡子,这几日匆忙了结边境各种繁杂事务,便被祖父方思真召回京都城,打算给他寻户人家赶紧将亲事定下来。
母亲日日在耳边念叨,哪家的姑娘性子好,哪家的姑娘不适合娶回家。
也因此,方远对京都城里的年轻女子都有个印象,方远对此欲哭无泪,又不能忤逆了母亲的一番好意。
啪得一声,方远左侧的蓝衣公子合上折扇,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来,虽然面上温润,但笑意未达眼底。
“这顾家千金可是有婚约在身的,阿远还是莫要肖想了。”
“老子不服气,这钟离宣哪有什么男子气概,不过是没有胆量的宵小之辈,只敢躲在其他人背后放冷箭。”
“宣王可不简单,阿远,凡事多动动脑子。”
“上官,你怎地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方远差点跳起来,突然想到这屋中还有尊煞神,说到后边,声音越来越低,“不管怎样,我瞧着顾家娘子也不该和钟离宣结亲,老贺,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顺着方远的视线过去,屋中还有另外两位。
那位身穿靛青色外裳,和和气气的是贺央。
日前在翰林院任职,贺家是新贵,朝中根基尚浅,但贺央其人极有才华,仅凭一篇策论坐到了正四品的品阶,况且他身边坐的这几位在朝中也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往后的路自然不会难走。
“顾家千金痴恋宣王这传闻可造不得假。”贺央斜着眼懒散地泼了方远一盆冷水。
“未必,现在的顾家小姐未必痴恋宣王。”
尾音上扬,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调调,勾得人有些心痒,想要知道说话这人究竟生的何种模样。
方远三人听到这话,不免有些讶异,这位主儿轻易不会谈论其他人的事情,特别是这种八卦色彩浓厚的更是从未有过。
因为实在无趣。
原本慵懒靠坐在竹椅的人不知何时站到了窗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有节奏地敲着窗棂。
笃,笃。
或许是逆光的缘故,只看清了袖口绣得金线暗纹,玄色云纹锦服沐浴着余晖,笼罩着些许暖意。
往上,是修长的脖颈,还有黑色丝带绑住的乌发,串着一粒小小的红色珠子,有种别样的妖冶感。
侧过头,左眼下方的一枚小痣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然后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仿佛在诉说着绵绵情意,深深地看进你心里。
若不是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将这通身的艳色压下,也不知会有多少女子变作飞蛾,冲进火光之中。
这人,便是谢筠。
湘筠帘卷泪痕斑,佩声闻,玉垂环的筠。
谢筠是天盛国唯一的异姓王,手里掌握着其父谢从南留下的一支军队,但是自从谢从南战亡之后,这支军队的虎符也不知辗转到谁手中了,所以在盛帝眼里谢筠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对于谢筠的各种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知道,谢从南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打过无数胜仗,而谢筠是大将军之子。
即便谢从南早在二十年前就为国牺牲了,但百姓一日没有忘记他,盛帝就绝对不会动谢筠,也绝不能动谢筠。
民心所向不可违。